於是楚鏡鬱悶了。楚母處理完手頭的工作,靜靜走到楚鏡的病房前,虛掩的房門一推就開,她往裏走了一步,細高跟皮鞋踩在鬆軟的地毯上沒有任何聲音。房內靠在一起說笑的男人沒有意識到有人進門,楚母靜靜地站在門口,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楚鏡慵懶地躺在床上,看不見張漸天的臉,不知道這個少年說了什麽,自己兒子突然就笑起來。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他這樣單純的笑容了,好像隨著他的一天天成長,母子兩個越來越疏遠,她眼睜睜看著楚鏡從開朗少年變得陰鬱沉悶,卻不知該怎樣開解。沒想到這個才十九歲的少年,竟然能輕易就讓楚鏡笑得像個孩子。第64章 華弦鬧事打了一個星期的動員劑之後,楚鏡進了手術室,張漸天坐在門外的長椅上,雙手緊緊交疊,雖然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療設備,但畢竟是涉及到骨髓的大手術,讓人不得不心驚膽戰。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張漸天抬起頭來,忙站起來,恭敬道,“阿姨,你好。”楚母掃一眼手術室,麵無表情地看向他,“你來一下我辦公室。”張漸天驚訝,“啊?可是阿鏡在……”“他的手術還得三個小時,”楚母平靜地說,轉身往電梯口走去。張漸天不知道嶽母大人這是要和自己說什麽,無奈地跟了上去,院長室裏冷氣颼颼,四壁潔白幹淨得像太平間,張漸天一進去就不禁打了個哆嗦。楚母從櫥櫃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坐吧,喝點什麽?”“我不渴,”張漸天誠惶誠恐地坐在沙發上,從信封裏抽出文件,神情突然僵住了。楚母倒一杯咖啡放在他的麵前,坐在自己的大沙發椅上,看向認真閱讀著文件的少年。張漸天把信封裏的文件都瀏覽一番,驚愕地抬起頭,“那個在調查狂少的人,是你?”“他做的事情足夠吃槍子兒了,但是這人警惕奸猾,憑你找的那幾個小偵探,拿不到真正對他有威脅的證據,”楚母淡淡地說。張漸天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說,“以我現在的力量確實在短時間內弄不死他。”楚母突然笑起來,“還算你有自知之明,這個狂少的後台很硬,想要弄死他,你還太嫩,換做阿琨來做還差不多。”張漸天低頭翻看那些資料,沒有說話,以他的條件,也許終其一生都達不到王琨那樣的權力與地位,但是他願意為之去努力。楚母又取出一個信封,隨手扔到他的麵前,“這是我這半年來得到的材料,你拿去,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黑道也好,報警也好,阿鏡的手不能白白被人打斷,還有,這件事情不要讓阿鏡知道。”張漸天收好兩個信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妝容精致的女人,皺起眉頭,“阿姨,我不明白……”“不明白我為什麽不反對你們?”楚母挑眉,“以阿鏡的性格,就算我反對了又能怎樣?再說,男人和女人之間都沒有個長久了,更何況男人和男人?你們如果有誌氣,就相親相愛地給我白頭到老,不要讓我嘲笑了你們,好了,你回去吧。”張漸天順從地離開院長室,站在門外,看著緊閉的房門,握緊手中的資料,幾分鍾後,轉身往外走去。兩個上午的手術,讓楚鏡變得十分虛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臉色泛著病態的慘白,張漸天用濕毛巾幫他擦了臉,正在收拾的時候,一個細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漸天,你媳婦怎麽樣了?”張漸天回頭,看到還穿著白大褂的張媽媽探頭探腦地在門口,笑著接過她手裏的保溫飯盒,“手術挺順利的,醫生說要靜心休養,您進來啊。”楚鏡努力起身,“阿姨,讓您擔心了。”“一家人嘛,別起來,快躺下、躺下!”張媽媽回頭再走廊裏掃一圈,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飛速地溜了進來,撫著胸口,“謝天謝地,沒有被人看到。”張漸天無語,“您怎麽弄得跟做賊一樣?”“小白眼兒狼,怎麽跟老娘說話呐?”張媽媽給不孝兒子腦門一個爆栗,瞪眼,“我翹班過來的,知道不?被人發現要扣錢的!”張漸天幽幽地看向楚鏡,楚鏡慚愧地低下頭來,為自己母親的苛刻在心底進行了嚴肅的懺悔。張媽媽爽朗地笑著走到床邊,打開自己帶過來的飯盒,淡淡的清香飄散出來,喋喋不休地說道,“小鏡,這是你們爸給燉的補湯,這麽大個手術一定要好好補補,你還年輕,千萬不能傷了身子,來,嚐嚐,你們爸手藝不錯的,反正我從來沒見過比他廚藝更好的。”楚鏡忙起身調整病床的高度,想要坐起來,“阿姨您放在那裏我自己來盛就行……”張漸天按住他,從母親手裏接過湯盅,自己先嚐了一口,“哇哦,好香!”“你別都給喝了!”張媽媽急,“總共就一小盅,你喝了阿鏡咋辦?”“我就嚐了一口而已,”張漸天委屈,用小勺喂給楚鏡,故意大聲地抱怨,“看,我媽都不疼我了,虧我還是親兒子呢……”張媽媽叉腰,指著楚鏡大叫,“那他還是我親兒媳婦呢!”“咳咳咳咳……”楚鏡嗆到了。因為職業的關係,楚鏡常年坐在電腦前,身體素質比較差,雖說隻捐獻了150毫升的造血幹細胞,但整個人看上去明顯虛弱了許多,晚上早早就睡了。張漸天幫他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回到小客廳中打開電腦練習,大概八點多的時候,手機突然亮起來,阮羽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他驚訝了一下,這個時候阮羽不應該在守著手術後的阮玠麽?探頭看一眼裏間,楚鏡睡得很恬靜,張漸天拉開房門,站在走廊裏接了電話,沒一會兒,阮羽握著手機的身影從電梯中走出來。小玠的手術很成功,阮羽在病床邊看了一會兒沉睡的楚鏡,就轉身走出了病房,站在走廊裏,他看著身穿家居服一副歐巴桑打扮的張漸天,極淡地笑了一下,轉眼望向空蕩蕩的走廊,“當初指使我去打斷他手的人,是罪世狂少。”張漸天點頭,“我知道。”阮羽錯愕地看向他,“你知道?”張漸天神情淡然,“每一個傷害了阿鏡的人我都知道。”“哦,”阮羽沉默了幾分鍾,突然笑起來,“那你想不想報仇?我可以幫你,你知道,他現在很寵我。”張漸天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狂少對阮羽的寵,和自己對楚鏡的寵,很明顯不是一類,就是現在,他還能隱約從阮羽的衣領間看到未褪去的紫紺。忍不住勸道,“你還是早點抽身吧,狂少他蹦躂不了多久。”阮羽哈哈一笑,“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