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上當啊。


    她小小心虛了一下。「我可沒逼你,不然你說要怎麽賭?」「我輩斯文中人,怎麽好動不動就口稱博弈之事?」「就你清高」她炸了。


    「不過夏姑娘既有這等好興致,文某自然舍命陪君子。」他笑得好不溫良敦誠。


    哈哈哈夏迎春差點大笑三聲,以茲慶祝傻書生終於落八十賭九贏的老千手裏「難得文相賞臉,小女子真是當之無愧,坦然受之。」她洋洋得意之下,一開口又泄了老底。


    「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才對。」「隨便啦」她興奮地搓著手,完全是一副爛賭鬼德行。「總之難得開賭了,要不要額外加碼插花,再添個彩頭?」看著她小臉歡快喜悅得紅潤發光,絲毫不因自己言行的不賢良不淑德而為恥,文無瑕心下既駭然又好笑,卻又有一絲莫名的欣賞。


    她不是養在深閏中的名品幽蘭,而是生動盎然,熱鬧喧擾,自開自放就是一大片的野薔薇。


    這樣的不羈燦爛,是名門高屍、嚴規禮教關得住的嗎?


    大過繽紛的顏色,在嚴守到的規矩的貴胃詩禮世家裏,褪色得越快。


    他怔怔地看著她飛揚歡樂的笑臉,心情頓覺酸甜苦澀、複雜難辯了起來。


    「要不要添彩頭?要不要?要不要?」夏迎春湊近他跟前去,這才發現他在發呆。「喂喂?你還在嗎?」文無暇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靠得自己那麽近,近到他可清楚看見她嫩如珠玉的細致粉頰,嗅見她身上胭脂混合看清甜氣息的惑人香味,尤其是濕濕熱熱的吐息,就在他下巴進行無聲地騷擾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卻壓抑不住一心跳如擂鼓,越擂越響。


    「夏姑娘,請自重。」「你就沒別句話好說了嗎?」她啐了一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一天到晚隻會叫我自重自重,我肚裏都兜著一個了,還不夠重嗎?哪天要能改叫男人懷孕試試,你們就知道厲害!」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夏姑娘辛苦了。」「光一旁搖旗呐喊說風涼話誰不會?」她挑眉瞪著他,「唉,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提議呢?」「添彩頭嗎?」他總算還沒恍惚得太嚴重。「你想添什麽彩頭?」「輸的人就熱吻贏的人一下。」她咧嘴樂嗬嗬地笑了,顯然垂涎很久了。


    「咳咳咳咳」文無瑕瞬間嗆到,險些連肺都咳出來。


    他那張清俊玉容漲紅得像快滴出血來,瞪著她的淩厲眼神好似她剛剛是邀他滾床單。


    饒是夏迎春臉皮厚如老牛皮,還是忍不住閃躲瑟縮了一下,呐呐道:「不就是個提議,也沒說非如此不可啊,你還是有權推翻的嘛!」「夏姑娘,你是存心戲弄人嗎?」他還算很節製的沒有說出「調戲」一詞。


    夏迎春的私心被他一語道破,難得地臉紅了紅,幹笑道「哪有?我這麽善艮天真可愛,怎麽會有那種想借打賭撲倒你吃掉你的下流心思?」她不全都說出來了嗎?


    縱然文無瑕平素知書達禮、彬彬文雅,此刻也少不得有想掐死某人的衝動。


    他做了幾次深呼吸,總算恢複心神鎮定,開口道:「夏姑娘,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怕輸是吧?」夏迎春在一旁閑閑地說起風涼話。「也對,堂堂百官之首,國之棟梁的文相爺,要是連猜枚兒都輸給一個連三字經還讀不全的小女子,那委實也太丟臉了點,倒不如避之大吉。要我也會選這個。」明知她是激將法,明知她壓根就是找機會搗亂,明知她完完全全就是太閑,所以唯恐天下不亂文無瑕朋明都知道,還是吞不下這口氣,賭了!


    「夏姑娘,別後悔。」他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我要迎春的字典裏從沒後悔兩個字!」「很好。」他點點頭,不再多說,眸光瞥見一旁花幾上,原擱著留做養魚之用的一缽碧玉珠子,取了過來,隨手抓了一把於掌心內。「你先選,單數雙數?」「等一下,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作弊?」她-點也不避嫌怕羞,徑自抓過他的手來,扳開他掌心將一枚枚碧玉珠子又扔回缽裏。「我們倆數一二三,同時朝裏頭抓一把,然後你的加我的,數數總共是單是雙,這樣才公平「好。」文無瑕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將她柔軟小手碰觸自己手掌時,那傳來的騷動麻癢感太當一回事。


    夏迎春以目光稍稍測量了一下缽裏的碧玉珠子數量,心下計較了一番後,斷然喊道「來,一二三,開始!,」他倆同時各抓一把碧玉珠子在手心,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大有兩軍對峙,臨敵陣前的緊繃氣勢。


    「單?雙?」他神色不動,笑意微微。


    「雙!」她氣勢熊熊,眉飛色舞。


    「好,那我便猜單。」他一笑,和她同時展掌將珠子攤於桌上。


    夏迎春意氣一發,自信滿滿地撥看子兒數算著,沒想到越算臉越黑兩牧一撥,最後僅剩下一枚碧玉珠子獨自留在正中央。


    「單。」文無瑕還是笑得那般溫雅無害。「承讓,承讓。」「不可能!再來!」她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大大不甘。


    「願賭服輸。」他笑吟吟地提醒她。


    「剛剛也沒說一局定江山的,不管,三盤兩勝。」她哼了一聲,十足撒賴。


    「好。」他微笑點頭,從善如流。


    「我來抓,你來猜。」她索性不要臉皮了,得寸進尺地嚷嚷。


    「依你。」他嘴角更往上揚。


    隻此一笑,宛若春風撲麵而來,教夏迎春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抵受不住如斯春風春水春情泛濫。


    要死了,明知他笑起來這般勾人攝魄,自己幹嘛還直直盯著他臉看?這下可好,她心都酥了一大半,哪還有半點戰鬥力?


    禍水,這書生真真是禍水她嘴裏嘀咕了大半天,總算稍定了定神,謹慎再謹慎地抓了滿滿一把珠子,略感覺了下掌心內的數兒,這才揚起眉來。


    「單數雙數?」「還是單。」她笑臉僵住,小手掌心攢得緊緊,最後才不甘心地打開。


    「願、賭、服、輸。」他笑眯眯的說。


    夏迎春頓時垮下臉來,麵黑如鍋底,最後咬牙豁出去了。


    「好!做就做!不就一套娃娃衣跟娃娃鞋,反正好了也是給我家寶寶穿的,肥水不落外人田,沒便宜到旁家去-」「別忘了在下的荷包。」文無瑕不忘含笑補了一句:「還有該繡上的字,在下素喜小篆,有勞夏姑娘了。」不知道現在撲上去咬死他能不能算謀殺親夫?


    她心思翻騰上下了幾重天後,最後決定還是先從自身檢討起夏迎春,大笨蛋,都說官字兩個口,一官還比一官奸,他都是百官之首了,又能單純敦良可欺到哪裏去?


    「誰蠢蛋啊我蠢蛋」她內心淚流滿麵,自悔自恨萬分。


    顛鸞倒鳳第七式坐擁嬌兒橫跨,偷一縷香,顛簸醉了春風。


    夏迎春含著眼淚,帶著悔恨笑容,躲在鬆風院裏苦苦跟針線奮戰起來。


    慘叫時時可聞。


    咒罵聲聲不絕。


    第三天,倒是異常安靜了。


    今天正是文府奉旨舉行的一年一度集優雅與氣質、詩文與花藝共賞的茶會。


    一大早,文無下還是不太放心地到了鬆風院,去探視那個含悲帶憤和針黹進行纏鬥的女人。


    「我不急,你也別累著自己了。」他這幾日來看她,都忍不住溫言叮嚀安慰。


    夏迎春抬起黑眼圈,忿忿道:「你放心,我夏迎春一言九鼎,說得出就做得到。」「別犯倔。」他歎息,溫柔地看著她。「早起的燕窩喝了嗎?」「喝了。」她咕噥,放下懷裏摟著的針線籃,裏頭裁得歪七扭八的布壓在最裏頭,就怕給他瞧見了。


    「今日府裏有客人,你安心在屋裏便好,莫出去教他們吵著你。想吃什麽,你都讓丫鬟們送來,就是別餓著了。」她神色微微一僵。「你這是禁我足?」「不是禁足。」他凝視著她,在她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傷心屈辱之色,心下不由一緊。「隻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場麵發生。


    「你是怕我被人衝撞了,還是怕衝撞了你的客人?」夏迎春的語氣越來越不穩,止不住一絲傷痛的尖刻諷刺。「或者,怕給人誤會了你文相爺金屋藏嬌?」「你的事,當日已風聞京城內外,我並無所謂被不被誤會。」文無瑕就事論事地道,「我隻怕他們會無意間說出些傷害你的話,教你聽了不快對不起,這世上有些人與事還是我所不能控製的,我隻能早做提防,盡量不讓它發生。」她望著他,自他眸中看見了那真摯如水的坦然,口下一暖,胸口那遭到嫌惡厭棄的受辱感消失了。


    「我剛剛不該那麽說你的,還有」她輕咬下唇,額邊微緋。「謝謝你。」他目光柔暖地注視著她,「我也沒做什麽。」「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她忙又加了一句:r隻是好奇,隨口問問,我不會出去湊熱鬧的。」「是京城裏一些名門世家的公子和小姐,連樣的詩文茶會,不過是奉聖上的旨意附庸風雅,走走過場罷了,不值什麽的。」文無瑕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麽怕她多做揣測,心生誤會。「你別多心。」「吟詩作對啊」她臉上有些向往和羨慕。


    「你也想參加嗎?」他心下一動。


    「我不行啦,我隻懂一些淫詞豔曲。」她還真是罕見地自知斤兩。


    「淫詞-」文無瑕嚷了一聲,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笑意與疑惑。「你一個蛄娘家,又哪兒學來淫詞豔曲的?」「說來話長。」她不知怎的心虛了起來。


    明明不覺丟人,可對上他探索求解的深邃目光,夏迎春突然發現自己那句「因為我是石城遠近馳名的老鴇啊」全卡在喉頭。


    「對了,還不知你家中」「啊」她突然一聲大叫,狀若興衝衝地催捉道:「你時間差不多了吧?快去快去,別教那些公子小姐九等了。」文無瑕著辰光確實也不早了,隻得起身告辭,離去前還不忘叮嚀了一句「想吃什麽盡管叫他們做,你現在正是養身子的時候,孩子也熬不得餓的。」她的心登時融化成了一汪春水,眉眼彎彎,笑得好不歡然。「知道了。」他連才放心地出了鬆風院。


    倚門目送他頎長的背影消失,夏迎春心裏滿滿的都是甜蜜。


    「寶寶,你爹真好。」她低下頭,憐愛地輕撫著肚子,「娘覺得,離咱們一家團聚的時日已經不遠了,你開心不開心哪?」肚子裏的胎兒仿佛也心有靈犀般,快樂地手舞足蹈,動得厲害。


    宴設雅園,柳蔭花間,清風而過,茶味飄香。


    假山流水連一端,羅郡王府世子爺,左尚書家大公子,工部侍郎家三公子,趙將軍府中文武雙全的少將軍,今科狀元、探花、榜眼名門才子們個個到座。


    亭台小閣那一頭,莊王爺家的小郡主,禮部尚書家的千金,九門提督晉大人的掌上明珠,郭藩司使家的貴女--世家才女們統統到齊。


    雖說古來男女大防甚重,然而萬年王朝文武百官的家眷們,在清皇陛下的倡導鼓勵下,一向往來頻繁、世家交好,所以今番前來的才子佳人們,也大多是彼此熟識的。


    其實皇帝特別交代要舉辦的這個詩文花賞會,說穿了,也就是一年一度變相的相親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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