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誰。


    他是她的鄰居,住在對麵,一個年輕的家醫科醫生,在這個社區裏算是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她見過他不少次,知道他經常被一堆婆婆媽媽包圍著探問背景。


    雖然他們是鄰居,卻沒有往來,隻有打照麵的時候輕輕點個頭,如此而已。


    她和他不熟,也不認為需要和他熟,她向來獨來獨往,習慣靠自己,任何事情都能處理,沒有她辦不到的,所謂的女強人指的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女人。


    經濟獨立,生活自主,獨處時卻也寂寞,渴望有一雙手能夠由身後輕輕攬住她,讓她倚靠在厚實的胸膛上,輕聲在她耳邊低語──沒事,有我在,你想飛就飛,累了就到我懷裏休息。


    即使個性強悍如她,也會有這樣期望,隻是,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永遠不會站在她身後給她溫柔,更不可能愛她……


    她愛的人,從來不曾正眼看過她,不,或者該說,從來不曾以男人的眼神來看她,他總是以上司對下屬的嚴厲來要求她,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更進一步。


    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深愛著他,愛到無法自拔,愛到甘願舍棄其他男人的追求,舍棄唾手可得的幸福,隻求他偶爾的一瞥,一抹笑容,一個施舍的擁抱……


    她唯一的網路朋友寂靜罵她傻,說她癡,認為她蠢極了。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無可救藥,自以為是八點檔連續劇的女主角,隻要靜靜候著,總有一天就能換得男主角回眸,獲得幸福;然而理性判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愛的男人欣賞的是另一個女人,一個聰明又多金的美女。


    她自詡出眾,但在對方麵前就立刻失了光芒,那樣的女子,氣勢渾然天成,美麗如上天精心刻劃,她望塵莫及,永遠也比不上……


    「你還好吧?」


    沉然的口吻,在寂靜的空氣中激起一些漣漪,震蕩了有些恍惚的她。


    她抬起眸子望著眼前斯文俊雅的男子,定定看了幾秒,才又想起他是誰。她記得他好像有個很特別的姓氏,是……什麽呢?一下子竟然忘了。


    「我……怎麽了?」她一點也想不起之前是怎麽回事。


    「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倒在中庭那裏,淋了一身雨。我找不到你的鑰匙,所以先把你帶回我家。現在好多了嗎?」他遞了杯溫開水給她。


    趙唯容望著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應熙然?」


    他轉過頭,回了聲,「什麽?」


    她輕輕搖頭,喝了口水,眼睛看見了什麽後又開口問:「我身上的衣服?」


    「那時我妹妹剛好在,是她幫你換的。你要打電話嗎?」他忽然轉換話題。


    「啊?」趙唯容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呆愣著。


    應熙然非常有耐性地說明,「你沒有帶鑰匙,要不要先打通電話,去親戚或者朋友那裏住一晚,明天再想辦法?」


    趙唯容先是盯著應熙然好一會兒,之後才握緊杯子,低下頭。


    氣氛有短暫的沉默。


    不知怎麽回事,麵對這個鄰居、這個幾乎陌生的男人,她竟突然脫口道:「我是孤兒,沒有親戚,現實中沒有知心朋友,隻有一個未曾謀麵的網友。」所以,除了對麵那個家,她再也沒有任何去處。


    此刻,輪到應熙然愣住。


    他知道她是誰。


    趙唯容,他的鄰居。


    從她的穿著、表情和氣質,在在顯示出她的格調,應熙然對眼前這位鄰居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精明幹練、堅強獨立上,沒想到當她回答他的問題時,聲音竟如此脆弱,雙肩也似關節鬆了般垂下,全身的力氣彷佛都集中在握著杯子的那雙手上,好似必須憑藉那個施力點方能穩住幾乎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


    每回在家門前或者中庭與她擦身而過時,都隻能看見她完美的淡然笑容,嗅聞她身上飄來的一絲特別的氣息。他喜歡那個味道,喜歡她自信的背影、俐落的腳步,以及她這時深深的落寞。


    昂然自信的她像是一麵鏡子,看不透,此時,她卻猶如一麵玻璃,讓他完全看透了她內心試圖隱瞞的寂寞。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出這個訊息。


    即使他們一個月頂多照麵五次,但他就是懂,說不上為什麽。


    他隻知道她總是輕易能吸引他的注意,讓他的目光忍不住為她流連,甚至默默計算起兩人見麵的次數。


    不過,最讓他詫異的是,她記得他的名字。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這裏的客房住一晚。」應熙然很自然的想對她好。


    趙唯容沒有抬頭,隻是輕輕吐了一口氣,向他道謝,「……謝謝。」


    「你太客氣了。對了,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餓,謝謝。」她沒料到這鄰居那麽好說話,感謝他什麽都沒問。


    她也對於自己方才一時激動而感到愕然,她向來隻對很遙遠的人吐露心事,畢竟彼此毫無交集又沒見過麵,她能夠放心,但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的鄰居,其實不該說太多的,因此她有些懊惱,但話已說出口,也無法收回。


    「好吧,如果餓了再跟我說。」


    「謝謝。」她更不想抬頭看他的表情,她很清楚自己給人的印象總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所以剛才的行徑就隻能歸咎於一時脫軌,不可再犯。


    「先去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應熙然拿出換洗的衣物交給她。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他們之間陌生得沒有多餘的話可說。


    「謝一次就好,不必那麽客氣。」


    「習慣了。」趙唯容淡淡地道。她總是習慣以客氣與人拉遠距離,不想讓人靠太近、了解她太深,這是她的保護色。


    應熙然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麽,隻告訴她浴室的方向就走進廚房。


    趙唯容突然很喜歡這個鄰居什麽都不問的態度,非常適合現在的她,能讓她先好好沉澱,想一想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事情好像是從早上開始的──他和「她」冷戰了。


    知道這件事後,她什麽情緒都不敢表露出來,可是心頭仍有一絲絲喜悅,總覺得似乎有機會能靠近他了,於是,她以公事為由約他共進晚餐。


    他們兩人共事五年,從做他的貼身助理開始,她深知他的個性,更敢說沒人比她更了解他,可是,他的眼睛看見的從來不是她,是另一個女人。


    她期待了一整天,如同小女生第一次約會那樣欣喜。她對他始終是這樣的心情,未曾改變,深深迷戀著他,結果,她在餐廳苦等到打烊,他不僅沒有出現,甚至一通電話也沒有,終於,她鼓起勇氣撥打電話給他,卻發現他的手機關機,當下,她瞬間冷了心。


    他是個工作狂,手機二十四小時處於待機狀態,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會關機,就是和他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就是說,他和「她」的冷戰結束了,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


    她的夢也隻殘存了一天……一天而已。


    不敢說是美夢,隻是小小的期盼,總有一天他能發現她的好,然而,無論她能力再優異,表現再突出,身旁有多少男人圍繞,他始終不曾正眼瞧過她。


    始終不曾……


    浴室裏,趙唯容緩緩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忍住痛哭的聲音,任由眼淚伴隨著熱水滑過全身,最後埋葬在看不見的暗處。她隻能哭給自己看,哭給自己聽,因為,即使在他麵前哭,他也不會有一絲心疼。


    哭得無法自已,她蹲下身,在水聲的掩飾下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這樣的痛苦,已記不得是第幾百次了,白天有工作、同事環繞,能讓她分心,但到了夜晚獨處時,所有壓抑的寂寞便會湧上心頭,啃蝕她那顆已經破碎不堪的心,她隻能靠喝酒勉強讓自己入睡,然後迎接另一個折磨人的日子。


    如此反覆不斷,連已是她唯一吐露心事窗口的寂靜都看不下去,甚至暫時與她斷絕聯絡,就是希望她別一錯再錯,將人生賭在一個根本不可能的機會上。


    她明明清楚,理智也能對這件事作合乎效益的分析,偏偏感情不容她理性,偏偏她就是愛慘了那個男人,她就是無法自拔……就是傻得讓人想拿榔頭敲醒她。


    寂靜就說過很想這樣做。


    她也想這樣做,看看自己能不能清醒點。


    愛一個人若愛到這般委曲求全,還是愛情嗎?寂靜曾這樣問她,她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隻是她已深陷泥淖,脫不了身。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麽愛上一個人卻得這般受盡折磨?她隻是想愛、想被愛,想擁有一點點幸福,如此而已,為何這條路卻走得這樣痛苦?


    「寂靜……我愛錯人了嗎?真的……是這樣嗎?」趙唯容把臉埋入雙膝中,再也分不清身上的是眼淚還是熱水,還是受傷的烙印。


    浴室外,應熙然本想敲門告訴她,浴巾在外頭,當他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聲時,正要敲門的手便收了回來。他聽見她正在說話,可是被水聲掩去了大半,隻聽見「愛錯」這兩個字,輕易就能推敲出應該是感情的困擾。


    果然,無論什麽人,總是難逃情關。


    他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他相信,她絕對不會希望他繼續偷聽。


    許久後,趙唯容穿好衣服,等紅腫的眼睛不再那麽明顯,才步出浴室。


    她看見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香氣四溢的菜肴立刻讓她的肚子出聲抗議。


    應熙然轉過頭看見她,沒有說什麽,隻是直接遞給她一副碗筷,然後便逕自拉開椅子,坐下用餐。


    趙唯容呆了幾秒,實在是抵擋不了這桌好菜的誘惑,也坐下來吃飯。


    深夜十一點半,空氣中流泄著難以言喻的寧靜,他們靜靜吃著飯,吃完後,應熙然收拾碗筷,趙唯容也主動幫著整理。


    結束不知是晚餐還是消夜的一頓飯,趙唯容的心情彷佛也受那三菜一湯感染,不再覺得冰冷,反而有股暖意回蕩在胸臆中。


    「你的手藝真好。」


    很難想像一個忙碌的醫生還能有這手廚藝,她即使也有,卻已無心力善待自己,因為滿心想的都是那個男人。


    「謝謝。累的話就去睡,如果還不想睡,那裏有書。」


    應熙然打開音響,空靈澄淨的音樂流泄著,稍稍掃去了一室冰冷。說完後,他拿了本英文小說,坐在沙發上開始閱讀。


    趙唯容看了眼客廳的擺設,默默走至落地窗邊坐下,抱住雙膝,望著窗外的夜色。


    雨已停,從雲層中露臉的明月彷佛一麵鏡子,映照出她最脆弱的內心深處。


    第一次在陌生男人的家裏度過,不知是否因為曉得他是鄰居,還是一個頗有人氣的醫生,又或者今晚真的痛苦得不願計較太多事,她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舒服,甚至有點喜歡上他這種若即若離的關心,可能因為他是個醫生,即使對她這樣的陌生人,還是會施舍一些關心,這樣的程度就夠了,恰到好處。


    趙唯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品味寧靜的感覺,沒有好好聆聽飄過耳畔的音樂,她的重心始終放在「他」身上、工作上,心裏一直很苦,沒想到今晚會在鄰居的客廳裏獲得片刻放鬆。


    這時,一首旋律有些悲傷的鋼琴曲透過耳朵傳達至心底,撞擊最脆弱的那一處,讓她的淚水再度無聲的落下。


    清楚應熙然絕對不會問,趙唯容卻彷佛自動播放的cd,娓娓說著深刻烙印在心底的傷痛。


    「我原本是他的助理,陪著他曆經千辛萬苦才有今日的成績,是開國元老之一,也爬到現在經理的職位。我以為我是最接近、最了解他的人,曾經夢想自己能更貼近他,成為他的伴侶……他很不懂得照顧自己,我一直希望能好好照顧他,做他的依靠,可是……他心底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了,認識對方的時間比認識我還短,可是他卻愛她,愛得很深、很深……


    「我曾經見過他看那個女人的眼神,那種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是一種渴望、迷戀到近乎包容的寵愛……我卻沒有立場說什麽,隻能默默吞下這份痛楚,繼續陪在他身邊做好他的左右手。我明明這麽愛他,為什麽他卻不能屬於我?為什麽他就不能愛上我?為什麽我們不能相愛?


    「他說喜歡我,但不是那種喜歡,他欣賞我的容貌、我的能力,工作上不能沒有我,這些話讓我聽了好開心,以為我又更靠近他了,但他能給我的也僅止於薪資上的獎勵,或是公司的股票,可是我要的不是那些,他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我想要的也隻是他一個擁抱、一個笑容,和一句……」


    一句什麽呢?他們僅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她能多討到什麽呢?什麽都要不到……


    眼淚愈來愈沉重,愈來愈難壓抑心中的痛楚,她好想有個人能抱抱她,拍拍她的背,讓她能夠好好的痛哭一場,不必再忍耐。


    「你真的想問為什麽?其實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冷的嗓音終於慢半拍地回應。


    哭聲靜止了幾秒,趙唯容抬起頭,望著那張始終平靜不見任何表情的臉。


    她……真的知道嗎?如果知道,為什麽還看不破?為何還那麽傷心難過?為什麽始終解不開這個結?


    應熙然頓了一下,說:「無論你做得再多、再好,他愛的人也永遠不會是你,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明明是那麽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尖銳的針,一字字紮入她已傷痕累累的心口。她想拒聽這些刺耳的話,卻連捂住耳朵的力氣都沒有,是不是她其實也希望聽見有人親口對她這麽說?是不是聽了之後就能清醒呢?


    「所以你又何必讓自己變成悲劇女配角?換一出戲,你就是女主角。」


    「如果沒有那個女人,他……」她急於在快要將她溺斃的深海中求得一絲殘存的生機。


    「他還是不會愛你。」應熙然說得斬釘截鐵,不給她任何希冀。


    趙唯容一時愕然。如此不留情麵的話,連與她最親近的寂靜也不曾說出口,因為顧慮她的感受,因為他們是朋友。


    可是,這個男人不擔心她會不會受傷,因為他們是陌生人,毫無關係,即使她傷重不治也不關他的事,而她,最欠缺的或許就是這樣直截了當的狠毒,最好能讓她一刀了結……


    「是啊。」趙唯容垂下眼瞼,不知怎麽回事,淚水突然止住了。「他不愛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怎會看不透這一點?即使我再美,能力再好,再多人喜歡,他也不會看我一眼,不會愛上我……」


    如果他愛你,你什麽都不用做,他就會走近你;他若不愛你,你做得再多也是徒勞無功。身為你的朋友,我隻能勸你快點放下這段沒有結局的感情,你的條件那麽好,值得更好的男人。


    寂靜這麽說,她聽不進去,因為她要的不是更好的,她要的就是他。


    誰來愛她她都不要,隻要他一個人,可是她得不到,這輩子都得不到。


    她其實都明白,卻還是不願醒來,不願看清事實。


    以前,公司有一名女同事為了男朋友自殺,她曾笑過那名女同事傻,如今自己嚐到苦果,再也笑不出來,也能體會那樣的心情,真的很痛、很痛!


    「我明明都知道,為什麽還是不肯放棄?」趙唯容喃喃地道。


    「因為你還不夠痛。再說,你在這裏哭隻是浪費眼淚。」


    「我不可能在他麵前哭,也不知道能在哪裏哭……」上一次她終於忍不住哭了,他卻要她哭完後再見他,她怎可能再那麽做?她的淚水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那就別哭,因為不會有人心疼你,隻是白費工夫。」


    「痛不是會哭嗎?」聽應熙然說得那樣無情冷酷,瞬間,趙唯容不禁將他和「他」的神情重疊,一股沒來由的憤恨讓她脫口而出,「難道我連哭都不行?我隻是想愛你而已,除了工作上我有自己的堅持,其他的你說什麽我都做,你說什麽我都聽,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話,我那麽愛你,為什麽你就不肯愛我?」


    應熙然起身,走到她麵前蹲下,冷冷凝視著她,「我根本不愛你。」


    短短六個字,狠絕俐落,她瞬間愣住,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無論她怎麽期盼、怎麽幻想,無論她找多少理由,真實的、傷人的答案早就在眼前了──


    他不愛你。


    不愛就是不愛,今天不愛,明天不愛,未來也不會愛──如此簡單的道理,她卻一直傻傻等待,等待一個永遠不會成真的夢。


    鼻子一酸,眼淚再度湧上,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冷情的男人,趙唯容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抱住他,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


    所有的情緒終於潰堤,再也攔阻不了,她也無力阻止,隻能任由淚水宣泄,任由情緒抒發,任由自己在這個陌生男人麵前拋棄自尊,為愛痛哭。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結果事實證明,無論地位再高,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也會為愛傷神的女人,知道那種椎心刺骨的感覺究竟有多痛。


    應熙然有些錯愕,過了會兒才拍拍她的背安撫。


    「你一定哭了很多次了,可是你一定要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不能再給自己退路,不然你隻會一直重複,永遠走不出來。不屬於你的就別強求,那樣隻會更痛,轉個身,或許你會覺得還是很痛,但走得遠了,就會覺得其實沒那麽痛,隻是你希望那麽痛,因為你想牢牢記住這份愛戀,但,記住它做什麽呢?記著一個不愛你的人是你異於常人的嗜好嗎?」


    最後這天外飛來的一句問話讓趙唯容笑了出來,都不知該不該繼續哭了,隻好先打住,然後,她意識到自己正靠在應熙然身上,於是慢慢退後,與他拉開一些距離,再拭去臉上的淚水。


    「你跟你平常給人的感覺差很多。」感謝他的調侃令她冷靜不少。


    「怎麽說?」應熙然也想了解在她眼中的自己。


    「平常看你和社區的人有說有笑,彷佛跟任何人都能聊,沒有一點隔閡,可是那不是真正的你,現在才是真正的你吧?」不會有人戴著麵具說這種話的,因此她肯定現在的才是真正的應熙然。


    他眨了眨眼,嘴角帶著笑問:「糟糕,被你看穿了,我該不該殺你滅口呢?」


    「噗!」趙唯容一直以為自己的笑點很高,看來今天是遇上了高手。「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你能保住你的秘密。」


    「非常高興我們達成共識,趙小姐。」應熙然向她伸出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應先生。」她握住他的手,綻放清新的笑容。那是大雨過後仍舊無瑕的笑靨,純真清麗。「謝謝你收留我。」


    「我也謝謝你相信我。還哭嗎?」


    「呃。」趙唯容頓了一秒,有點無言。被人這樣問,她又好麵子,哪可能繼續哭,她也不是那麽愛哭好嗎?隻是今晚特別想哭而已……「我不哭了。」


    「那很好,早點睡。」


    「嗯。」簡單俐落,不拖泥帶水,她喜歡應熙然處事的風格。


    互道晚安,原本不相識的兩個陌生人,悄悄拉近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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