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秋的手指緊緊的捏著錦被,渾身僵硬,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兩聲,「我這模樣難看的很,還是不見她的好。」


    王媽媽就懂了,世子妃這是好麵子呢,生怕自己麵容憔悴的樣子被施姑娘瞧見了。


    也是,別說是世子妃了,便是老太妃這個年紀,也時刻在意自己的容貌。


    「那老奴將幔簾放下,也免得過了病氣給施姑娘。」


    見床畔的輕紗緩緩落下,給內外的人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林夢秋不安的心這才好了些,幔簾倒是個好主意。


    施綰雲被請了進來,她好奇的朝內打量了兩眼,才在林夢秋床前的錦凳上坐下。


    「蘇州一別許久未見,媛姐姐近來可好?」


    林夢秋縮在錦被中,隻留一雙眼朝外看,隔了幔簾後,隻能看到外頭人的輪廓,具體的五官有些看不清楚,想來從外看裏麵也是如此。


    但她還是不敢把腦袋伸出來,依舊是掩著半張臉,連著咳了好幾聲,壓低了聲音學著林夢媛的樣子,悶聲道:「一切都好,勞妹妹掛心了。」


    外頭的人明顯的頓了頓,而後又道:「此次登門拜訪,我特意帶了媛姐姐喜歡的荷花酥和蓮子糖,可惜姐姐病了,那就隻好等病好些了再吃。」


    林夢秋緊張的很,根本沒聽清她說帶了什麽,輕聲道了句多謝。


    等躺了會才後知後覺,什麽荷花酥蓮子糖,這些吃的林夢媛根本就不喜歡,她牢記著嬤嬤的教誨,所有需要張大嘴咬有礙觀瞻的吃食,不論多好吃統統不吃。


    喜歡荷花酥和蓮子糖的明明就是她。


    施綰雲與林夢媛好的就跟親姐妹一般,怎麽可能會記錯兩人的喜好,林夢秋糊塗的腦子突然有些清醒起來。


    外頭的施姑娘見她沒有反應,又喝了口茶,就起身要告辭了:「媛姐姐既是病了,不宜久坐,還是用了藥歇一歇的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待姐姐好些我再登門。」


    就在她起身的同時,床榻上的林夢秋伸手掀開了幔簾,急迫的道了聲:「且慢。」


    而後對上了外頭那位施姑娘,隻見她一身紅衣,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沒有珠花也沒有步搖,隻有簡單的玉釵和發帶,五官精致眉眼間卻帶著些許鋒利。


    她們姐妹長得有七分相像,但穿著和說話習慣完全不同。


    這哪是施綰雲,分明便是她多年未見的好友,施家二姑娘施綰舒。


    林夢秋就像是做夢一般,緊緊的拉著好友的手,眼眶都有些紅了,王媽媽見林夢秋好轉,兩人似有話說,趕緊帶著屋內下人都退了出去。


    等隻剩下她們兩人後,林夢秋才破涕為笑,「怎麽來的會是你,小舒,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方才心都要跳出來了。」


    施綰舒方才裝了一回大家閨秀,渾身都不自在,見沒人了趕緊舒展了一下手腳。


    「你這人怎麽惡人先告狀啊?你還嚇死,我都快累死,這千金大小姐真不是人當的,笑不露齒聲音不能過響,走路也跟龜爬似的,我施綰舒那是馬上馳騁的人,為了你,硬是把半刻鍾的路走了半個時辰,你說吧,怎麽補償我。」


    是她,果真是她。


    林夢秋忍不住的撲進了她的懷裏,把眼淚全擦在她身上,抱著她撒著嬌,就和小的時候一樣。


    她還記得幼時,施綰舒嘴饞溜去小廚房偷荷花酥,林夢秋就為她望風,等拿到荷花酥一人一半,被宋氏發現後,一人打了一頓手板子。


    她還記得當時施綰舒是怎麽說來著,「不是小秋的錯,是我逼她跟我逃學偷吃的,要打就打我。」


    最後手板子沒躲掉,還被罰了抄文章,但兩人就是從那之後成了好友。


    「好好好,補償補償,你想要什麽都補給你。」林夢秋是這麽說的,但依舊是抱著她不撒手。


    「你這個愛哭的毛病怎麽改不了,從小哭到大,我可就這一身裙子,過兩日進宮還得穿,你給我哭髒了,可得賠我。」


    聽到這句,林夢秋才好奇的鬆開了她,「進宮?為何要進宮啊?」


    「還不是那什麽太子要娶妃,我和大姐全都要進宮相看,能有好幾十個姑娘家呢,你說他相看的過來嗎?而且我聽說那太子是個病秧子,連我都打不過的人,我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林夢秋:???


    「小舒,你冷靜點,那是我夫君的表兄,打不得!」


    「那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不與他交手了,但你得和我說說,為何嫁進王府的人突然變成了你,是不是你姐姐逼你的?」


    施綰舒從小就不喜歡林夢媛,不僅是因為性格不同,而是她覺得林夢媛這人不夠真實,與人相處時又太過裝腔作勢,眼高於頂。


    明明她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卻要裝作不在意,一副高高在上與其他人不同的模樣,若是與她比起來,施綰舒甚至更喜歡自家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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