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說完,就聽見林夢秋低垂著腦袋,喊了聲:「舅父。」


    江鶴瞬間就愣住了,連手上的動作都給忘了,呆愣的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喊我什麽?」


    「舅父。」


    江鶴人到中年,自以為見過了大風大浪,什麽事都能應對,可這會卻被這麽簡單的兩個字給搞得手足無措。


    甚至他的眼睛也有些紅了,他從收到小妹的信起,就時常在想,他何時能聽見孩子們喊他一聲舅父。


    他還以為這輩子都聽不見了,卻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


    「誒,我在。」


    「舅父,您與我們一道進京吧。」


    沈徹怕她失控,溫柔的圈住她,也跟著道:「您與其連夜去寫,不如直接跟我們走,沒人比您更了解這些東西如何用了。」


    江鶴還有些猶豫,畢竟他已經有多年未曾離開嶺南了,外麵的世界與他而言太過陌生了。


    可不等他猶豫糾結,就聽林夢秋下了個猛藥:「舅父,您就不想親眼見到我的孩兒出生嗎?」


    江鶴腦子裏的那杆天平瞬間傾斜,他聽見自己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我去。」


    江鶴沒什麽家當,唯一要帶的就是自己那些寶貝醫書,外加一個小冬青。既然決定了要一同上京後,第二日便收拾妥當的在門口等著了。


    兩個多月未曾離開過藥王穀,此刻站在院門外時,林夢秋恍如隔世,竟有種山中歲月易過,不知人間繁華多年的錯覺。


    但再多的不舍,也不能沉溺其中,他們得朝前看。她握緊了沈徹的手,皆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光亮,然後堅定的朝前而去。


    袁立等人知道他們今日出穀,從天未亮便等著了,施綰舒尤為的焦急,她都有兩個多月沒見到林夢秋了,心中自然是擔憂思慮,這會墊著腳忍不住的朝著路的方向看。


    「是今日嗎?怎麽還不見人影,也不知道世子的腿到底有沒有好,真是急死人了。」


    「你便是再焦急,兄嫂該何時來依舊是何時來,還不如安穩些等著。」


    沈少欽見她上躥下跳的,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前麵,根本不顧腳下,險些被石頭絆著摔去,便忍不住的皺著眉道。


    「我又沒有同你說話,我就愛這麽上下跳著等,你是我誰呀,就算是摔了也不關你的事。」


    沈少欽也是關心她,這山穀地麵不平整處處都是碎石,她一個姑娘家若是摔了劃傷了,可怎麽辦?


    但聽到她氣鼓鼓的一句‘你是我的誰?’便徹底的啞了聲,甩了甩衣袖不自然的撇過臉去。


    「你,不可理喻,罷了,隨便你。」


    「不理就不理,誰稀罕呀。」施綰舒哼了聲,嘟囔著嘴轉過身,一副不想再看到他的樣子。


    這兩個多月來,下人們都已經很習慣這兩位主子鬥嘴了,每回看他兩鬥嘴都像是在看兩小娃娃吵架,尤其是一個講理一個揮拳頭,便是瞧他們鬥嘴都覺得有意思,若是何時他們兩不吵了,才是奇怪呢。


    好在不等他們鬥嘴多久,紅杏就先激動的往前迎了上去,「是世子和世子妃,他們出來了。」


    方才還在生氣的施綰舒,瞬間亮了亮眼,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似一陣風般的衝了出去。


    與林夢秋等人撞了個滿懷,可沒想到並未看到她所期待的場麵,沈徹依舊是坐著輪椅,林夢秋捧著七個月的肚子跟在旁邊,後頭還跟了一大一小,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沈徹的腿治不好?


    沈少欽緊跟其後,見到沈徹也是慢下了步子,他以為兄長醫治了這麽久,該有好消息的,沒想到竟是空歡喜一場。


    瞬間氣氛便凝重了起來,袁立等親衛更是低垂著腦袋不敢看沈徹。


    還是沈徹先擰著眉開口:「都傻愣著做什麽?走,啟程回京。」


    說著由阿四推著輪椅,先一步的朝前,這時眾人才看到他們身後跟著的兩人,這可都是記憶猶新,藥王穀傳人江神醫與他的小弟子。但這兩人為何會跟著世子呢?難不成是世子腿沒治好,要怪罪他們?


    沈少欽和施綰舒麵麵相覷,施綰舒更是抓耳撓腮心癢癢的想知道,可又唯恐說錯了話,惹了沈徹的不快,都像是啞了嘴的鵪鶉,乖乖的跟在後頭。


    等上了船,進了船艙內,幾人才能坐下好好敘舊。


    施綰舒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正好江鶴和冬青不在,一坐下就忍不住的看著沈徹的腿道:「這江神醫難不成是騙子?怎麽治了這麽久也沒好轉?」


    腿自然是好了,但他們一直在穀內,包括袁立在內還沒任何人親眼見過沈徹能走動的樣子。


    出發之前,沈徹便與林夢秋商量,此番回京,不如想象中的簡單。


    一是要找出幕後之人,二則要為蘇家鳴冤翻案,這三便是要將林夢秋與林夢媛的身份互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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