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掙紮著要脫身,讓韓晉康的心更痛。“不會有危險的,我會保護孩子、保護你,求求你,冷靜下來。”


    “我不要!我不要!”


    “意晴,不!巧兒,聽我說,我絕不能放開你,上一次讓你離開,結果是失去你,我無法再經曆一次。”他低聲懇求,求她不要離開他。


    她聽不進去,激動哭叫,“我不要!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啊……”


    一向溫柔的她,情緒反應竟如此強烈!天啊!頭一回,韓晉康感到無措。


    他壓抑著難過的心緒,不得不放開她。“好,我放開你,你別掙紮,別傷了自己跟孩子。”


    一得到自由後,她想也沒想的就往後退,將自己縮到牆角,雙手環抱自己的小腹,美眸裏有著痛、有著恨也有著怨。但她不懂,經曆那麽可怕的事情後,她為什麽還是跟他在一起?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捉弄她?!


    “讓我保護你跟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他知道她的個性柔中帶剛,他怕若讓她走,她就再也不願回到他身邊了。


    “但我不願再留在你身邊,放我走,我沒辦法跟你一起生活。”一想到他曾經對她跟孩子做過的事,她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的劃過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


    “你在生氣,等你從恢複記憶的震懾中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他立即下了決定,快步的走出房門。她頓了一下,立即跳下床,收拾包袱,準備要離開,卻聽到外麵傳來鈴鈴匡啷的聲音,她快步走到門口,竟拉不開門,走到窗戶一看,竟見到他站在一旁,還差了兩名麵露困惑的小廝以鐵鏈鎖住房門。


    “你幹什麽?開門!韓晉康!”她亂了方寸,心好痛,幾乎要崩潰。


    “我隻要你冷靜下來,請你好好的想想,再給我一個愛你跟孩子的機會,可以嗎?”他痛楚的請求。他也不願意這樣,但實在無法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可以嗎?她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好混亂,那麽多的傷心、那麽多的痛楚,她雖起死回生,當初一切的事情並沒有過去,還有她失去的孩子……


    “不!我要離開!開門,我要離開!”她氣惱的握拳敲門。


    “我有些事要處理,等安排好了,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他艱澀道。


    她驀然呼吸一窒。不,她不要!她用力的拍門,“讓我走!讓我走,韓晉康,嗚嗚嗚……求求你……”她歇斯底裏的哭叫,哭成了淚人兒。


    韓晉康僵著身子佇立在門口,他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撕裂了。她還是想要離開!原本在兩人的幸福底下,就摻雜著她憶起過往的忐忑不安,而今,幸福的表麵還是被撕扯開來,他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韓晉康將駱意晴軟禁起來,但因為她不停的拍打門板,他心疼她的手,怕她受傷,便不再將她鎖在寢臥裏,整個院落她都能自由行走,隻是身後多了兩名丫鬟、兩名高大威猛的侍從,亦步亦趨的跟著,可是,不能讓她步出大門。


    她從葉兒口中知道他隻簡單的對奴仆們下令要守好她,至於原因為何,沒人知道。反正主子怎麽交代,他們便怎麽做。


    這些人中也隻有葉兒會追問原因,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她怎麽開口?所以對葉兒的好奇,她無法滿足,隻能以夫妻吵架帶過。


    生活雖然依舊舒適,但她的心情已大不同,一連幾日的餐食,她都吃得極少,還是葉兒好說歹說,為了肚裏的孩子著想,她才勉強多吃了些。


    夜裏,韓晉康沒再進他們的房間,聽葉兒說,他睡在書房,天天忙到半夜才休息。


    以兩人之間的默契,她知道要將韓家的綢布莊、還有靖織坊的事做好安排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她一直都認為他像是有三頭六臂,才能管理韓家那麽大的產業,而今,還多了靖織坊,至少要花上近二十天的時間,方可將他手頭上的事做移交,然後,他就這麽守著她?!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時序邁入初冬,靖城四季分明,冬季極冷,呼出的氣息成了一團團白霧,樹梢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還沒下雪,人人都感到刺骨的冰寒,尤其是一對主子,不知怎麽了,明明韓晉康排開了所有的事,與駱意晴如影隨形,但兩人卻相敬如“冰”,連說上一句話,都會讓人感覺冷颼颼的。


    沒有人明白究竟發生什麽事,過去那一對恩愛非常的模範夫妻,隨著冬日的來臨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了孩子,駱意晴即使心情欠佳、胃口欠佳,也會逼自己吃下東西。


    為了她及孩子,韓晉康要廚娘每日熬補湯給她補身。慶幸的是,她沒有因為跟他賭氣而不喝,如今已有近七個月身孕的她,氣色圓潤,小腹凸出,但身形仍然相當纖細。


    此刻他站在亭台,神情黯然的凝睇她的身影。


    很多時候,他與她就這樣相隔五、六步的距離,他則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想像著過去種種,想著她眼裏曾有的決裂神情……


    這段日子,他靜下心想了許多,這幾年他帶著濃濃的愧疚度日,幸運的能擁有重生的蘇巧兒,就因為失而複得,愛得更深。


    現在要他放手,更難,更痛徹心扉。


    但不放手,硬是揪著她不放,她不快樂,他也無法快樂……


    跟在主子身邊的葉兒,邊走邊回頭,忍不住的替他說話。“主子,懷孕是要小心身子,但有必須要韓爺住到另一個院落那麽久嗎?連寢臥都不能進?你們是夫妻耶。”


    主子沒說話,她受不了的又道:“我親耳聽到有一名管事替爺抱不平,爺卻將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說一切是他罪有應得、是他咎由自取,不許任何人碎嘴。”


    駱意晴仍舊麵無表情。


    她扯扯麵無表情的主子的袖子,“爺到底做錯什麽事?他不上青樓,連咱們駱家的生意也都攬起來做,前些日子一天睡不到幾個時辰,卻總趁著你熟睡時站在窗外靜靜凝睇著你。”


    她真的很不忍啊!“主子,或許他真的做過什麽糊塗事讓你生氣,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夫人不是說過夫妻要相互包容、體諒,才能長長久久,才能幸福?韓爺如此包容你,一切的過錯也該過去了,孩子也要一個爹啊!”


    “夠了。”駱意晴淚眼模糊阻止她再說下去。


    葉兒咬著下唇,這才發現自己又多話了。


    回到寢臥後,駱意晴靜靜的坐了好一會兒,才要葉兒去請韓晉康進來。


    其實在震驚,歇斯底裏的哭叫過後,她一再而、再而三的回想那日滾滾洪流奔騰而下的天災造成多少死難,包括小親、茵茵還有許多忠仆,思前想後,她無法、也不能繼續留在韓晉康身邊,有另一個原因。


    她沒有保護好第一個孩子,錯的不隻他一人!如杜玉鸞所言,是她太單純,太天真,把人性想得太過美好,沒有半點防備心,才會讓娃兒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就連茵茵,如果沒去偏宅陪她,會平安長大,會看到如此美好的世界。


    相較之下,她何其幸運的死而複生,還忘了過往記憶,快快樂樂的過了五年多,又再次得到韓晉康的深情與寵愛。


    為此,她自責、愧疚,而這些情緒已轉化成重重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不斷自問,她怎麽還有資格留在這裏備受他的愛與嗬護?!


    這樣下去,她對韓晉康的愛隻會減少,怨懟增加,到最後兩人都不會幸福的,更甭提她肚子裏那個無辜的小生命,唯有離開他,對大家都好。


    “葉兒說你有話跟我說,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韓晉康走進房便道。


    “是嗎?那你先說。”她沉靜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不快樂,隻要能讓你快樂,你想走、想做任何決定都可以。”他一臉誠摯的表示,但聲音沉啞得令她聽來都感到心痛。“我隻要知道你在哪裏。當然,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生完孩子再離開,我絕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內,絕不靠近你,好嗎?”


    如果委屈?!為什麽?他這樣會讓她更走不開身啊!她再度哽咽落淚。


    他直覺得伸手想為她拭去淚水,但在察覺不對後,連忙放下。“對不起,”他重重吸了一口長氣,強抑下想擁她入懷的想望,“你想跟我說什麽?”


    駱意晴搖頭。他都把選擇權交給她了,她還能說什麽?但有一件事,必須讓他明白。“上一次孩子沒了,不全是你的錯,所以我會留下來,至少讓你看到孩子,我再帶孩子離開。”


    他滿懷感激,眼眶微紅,“謝謝你。”


    接下來的日子,韓晉康信守諾言,總是離駱意晴一段距離,不曾出現在她視線內,自然也不曾逾矩。但每一日,他仍會盯著她的三餐用量及營養,他還要求大夫固定一段時日就得為她診脈,確認胎兒平安。


    他更不忘提醒葉兒,每日要帶她到院子走走,日後生產才會順利,隻是天氣寒冷,別忘替她多添些衣物披風。


    於是,一個過去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韓晉康,現在成了一個隻守在家裏,遠遠望著妻子的孤獨男人。


    直到這一日,韓府來了一個久違的老朋友。


    “一切還好嗎?”側廳裏,薛克德難掩憂心的看著消瘦許多的好友。


    “好。”韓晉康苦笑,但眉頭糾結。


    “好個頭!”他受不了的搖頭,“商場上都傳言韓晉康成了一個守妻奴,到底出了什麽事?在你成親當日,看到樣貌像蘇巧兒的駱意晴時,我就覺得詭譎、頭皮發麻,這段日子你我都忙,一南一北也難聚會,這會還不說清楚?”


    韓晉康著好友。是啊,心中的苦,也隻能對他說了。


    於是,他娓娓道來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薛克德的表情卻很逗,甚至用一種他是不是瘋了的眼神瞪著他。


    他搖頭歎氣,“不管你信不信,我隻能說,聚寶盆的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所以,當時韓家的家業紛紛倒地,最後隻剩一家老店鋪,真的是因為聚寶盆破了才走壞運,但也好在韓晉康是真材實料,靠著一己之力,一手將韓家財富再掙回來。


    “但我不懂,你對她的心,她沒感覺嗎?你身邊隻有她一個女人啊!”薛克德忍不住為好友抱不平。


    “過去的傷痛需要時間治療,我隻能等待。”這一點,他倒是看得開。


    “我還是不懂,你走過這悲傷的幾年才等到一個奇跡,為什麽要抓著過去的悲傷不放,寧願當個不幸的人?”白白浪費時間。


    “因為是我讓她不幸,所以沒有逼迫她的立場。”他喉頭像梗了東西似的,說出來的話變得幹澀無比,“但是,我仍謝謝她願意留下來。”


    也是,薛克德想了想。“我跟她談談,”一見好友搖頭,他卻直點頭,“有些話也許她不好跟你說,那麽,就由我來聽吧。”在他看來,兩人明明都還深愛著對方,隻要把心結打開,幸福並不遠。


    韓晉康在好友的堅持下,也隻能叫來葉兒,讓她帶他去找駱意晴。


    小丫頭不改嗆辣個性,但對薛爺的認同顯然極高,一路往主子住的院落走去時,嘴巴還碎碎念,“對我家主子說話可得斟酌點,她懷了身孕,要是怎麽了,管你是不是爺的朋友,我是不會客氣的!還有,勸勸我家主子,像爺這樣的夫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別自找麻煩,把他推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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