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惜月從小就是個胖子。


    這一“特點”在小學時得到很好的保持,在進入初中後,她的身材完全沒有走樣,依舊和個球沒什麽兩樣。


    初中她和許哲都沒考本校,而是去了s市有名的一家公立中學念書。


    對於能考進那所學校,趙惜月對此十分得意,整個小升初的暑假到哪兒都是橫著走的。


    但隻有許哲知道,為了讓她和自己考進同一所學校,他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努力。


    臨考前的一個月,許哲基本上吃住在趙惜月家裏。父母為他收拾了一堆換洗衣物,然後就“放心”地把他交到了趙惜月父母手裏。


    回家的路上他媽媽許煙雨同丈夫霍子彥道:“你覺得翹楚他們真的能照顧好許哲嗎?”


    “聽天由命吧。”


    事實證明,因為有阿姨的幫忙,許哲在趙惜月家吃住得還不錯,沒被那不靠譜的一家子給弄死。


    但他覺得自己差一點就死在趙惜月的手裏。


    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學生,可以像她這麽頑劣以及不開竅。


    每天兩人一起上學,去的路上許哲就在車裏一直給她講解題目。到了學校各自進教室上課,課間十分鍾許哲也不放過,破了規矩進趙惜月的教室,依舊是拉著她講題。


    下午回到家後,除了吃飯和睡覺,兩人都在學習。


    趙惜月學著怎麽把加減陳除和各色成語動用得滾反爛熟,許哲則在學著怎麽讓自己的脾氣更好一些。


    如果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大概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努力了一個月總算有點收獲,趙惜月以吊車尾的成績考進那所公立中學,與此同時,許哲的成績是全年級第一。


    拿到成績單的那天,趙惜月就跟許哲炫耀:“怎麽樣,我挺厲害的吧,請我吃東西。”


    許哲卻皺皺眉:“馬馬虎虎。”


    “我考上了,你居然說這種話。這對我來說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可是離我心中的目標還是差太遠。”


    “你希望我考多少?”


    “全校第二。”


    全校第一教出來的學生,即使不能青出於藍,也不該差太多吧。


    趙惜月直接忽略他這句話,挽著他的手熱情道:“我請你吃冰,好熱的天氣哦。”


    許哲看看她的身材,很想好心提醒她一句。別再吃了,要知道進了中學,女生就止是拚成績了,要拚的東西還有很多。


    但趙惜月天生成長得慢,對於這個道理完全不明白。胖對她來說沒什麽不好的,班級裏的同學對她也不錯,並沒有人因為她胖就瞧不起她。


    事實上,她是班裏數得上零花錢多的學生,課間經常大手一揮就請全班同學去小賣部吃棒冰。這麽好的同學,誰會忍心拿她的身材來說事兒呢。


    但長得太胖還是給趙惜月帶來了一些不便。


    比如說進入中學後每年都要進行的八百米長跑測試,對趙惜月來說就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頭一回體育課上練習路八百米,趙惜月是走著完成的。原本她覺得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不就是八百米嘛,繞操場兩圈而已。操場看起來也不大,要是叫她跟許哲在上麵走,兩圈哪夠啊,起碼走二十圈才夠浪漫啊。


    可真上了賽道一跑,她才知道什麽叫看人挑擔不吃力了。前半程她基本就是烏龜爬,到了後半程索性停下來慢慢走。


    好在班裏像她這樣的女生不在少數,她夾在其中也沒那麽尷尬,混啊混的就混到了學期期末。


    那就是見真章的時候了。趙惜月突然發現,考試那一天,從前和她一樣水平的同學們,一個兩個跟吃了興奮劑似的,齊刷刷以正常的速度通過考試。隻有她,依舊和從前的烏龜一樣,艱難地跑了一圈又一圈。


    盡管如此,她還是有所進步,至少那兩圈她全程是跑下來的,一步也沒有走。隻不過跑的過程當中,無意間聽到班裏兩個男生在邊上討論。


    “怎麽跑那麽慢?”


    “你看她胖的,能跑得快嗎?”


    趙惜月發誓,以後買棒冰絕對沒有這兩個人的份兒。


    那次考試她當然不出意外的沒及格。班裏像她這樣的學生一共才三個。體育老師過來鼓勵她,要她平時多多練習,爭取下次補考一次就過。


    趙惜月可憐兮兮地望著老師,突然來了句:“老師,你能送我過嗎?”


    老師笑得一臉溫和:“當然不行。”


    晴天霹靂,趙惜月突然覺得人生再也沒有希望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十分沉默,一句話也沒跟許哲說。許哲他們班也是那天考體育,男生的一千米對他來說隻是小意思,輕輕鬆鬆就滿分通過。


    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八百米,居然把他身邊的小胖妞給愁成這樣。


    晚上回到家趙惜月把這事兒跟爸媽說了,孫晉揚就道:“要不我給你們體育老師塞點錢,讓他放你一馬?”


    連翹楚也道:“不如這樣吧,給學校捐棟樓,我們女兒以後的體育考試都不用參加了。”


    趙惜月覺得自己之所以這麽胖,並不全是她一個人的責任。


    但她基本的骨氣還有,斷然否決了父母的提議,一個電話打給許哲,約他第二天早上陪自己晨跑。


    結果第二天她頂著蒙蒙亮的天氣從溫暖的被窩裏掙紮著起來的時候,突然很想跑去爸媽房裏,請他們兌現昨晚的承諾。


    冬日的早上起來練習長跑什麽的,簡直就是人生中最虐心的事情啊。


    好在還有許哲陪她一起倒黴。


    後來許哲就想,他的人生為什麽這麽悲催。趙惜月簡直就是他身上的一個毒瘤,割不掉也好不了,從輔導功課到練習跑步,以後是不是她結婚生子,他這個好友也要陪在身邊給她加油打氣啊?


    他一點兒也不想做這樣的男閨蜜啊。


    於是他把這樣的“怒火”發泄到了趙惜月身上,每天早上在他的監督下,趙惜月至少要跑一千四百米。用他的話說,你就是爬,也要給我爬完這四圈。要不你以後別指望我會再陪你出來。


    這麽狠的命令誰敢不遵守,趙惜月苦哈哈地跑了半個月,總算有了些許的進步,補考那天以剛剛及格的成績踩線,順利通過測試。


    結束之後她過於興奮,拉著許哲去吃漢堡:“我最近為了跑步都瘦了。”


    許哲看看她依舊圓潤的身體:“有嗎?”


    “當然有,我昨晚稱了一下,瘦了兩斤。”


    許哲就想那今天這頓漢堡餐一吃,這兩斤肯定就胖回來了,搞不好在此基礎上還要再胖兩斤。


    初中的生活總的來說還算順遂,功課不是太難,趙惜月在許哲的監督下,成績總是保持在班級的中遊。父母對她要求不高,這樣的成績已是十分滿意,相比於連翹楚那些閨蜜不爭氣永遠考倒數的孩子們,她家惜月這樣都夠她炫耀一壺的了。


    當然,許哲這個怪胎例外,誰也不會跟他比。


    吵吵鬧鬧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除了每次期末的長跑測試,趙惜月覺得初中念得還是不錯的。


    可是剛升上初三的某一天,她突然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那種糟糕,不是考試通不過所能比擬的,在許哲看來,那就跟老天爺突然宣布關閉所有的漢堡店冷飲店雞排店,以後再不許她吃零食一樣恐怖。


    於是他頭一回主動關心起對方來:“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趙惜月靠在操場邊的一棵大樹上,一臉鬱悶地望著許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許哲怎麽辦,我要被我爸媽拋棄了。”


    “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麽?”


    “真的,你不知道,我媽媽她懷孕了。”


    也不知道連翹楚夫婦是怎麽想的,明明可以隨便生,非要等到女兒十幾歲的時候再生二胎,生生把事情搞得很複雜。


    許哲沒碰到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想了想隻能道:“那樣也不錯啊。”


    “哪裏不錯?以後就要有個小混蛋跟我搶爸媽了。不僅如此,他還要搶我的吃的,我的穿的,甚至是我們家的錢和房子。”


    許哲心想這丫頭居然已經考慮到遺產了。


    趙惜月還在那裏憤憤不平:“不行,爸媽的錢是我用來買零食吃的,我們家那棟漂亮的小別墅是我的,旁邊有條湖,裏麵有很多魚,我要釣起來吃的。”


    許哲無語,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一個吃字。


    “其實你不用操心太多。你們家的錢就算再生十個孩子,也絕對不會影響你買東西吃的。至於那棟別墅你也別操心,就算房子給了弟弟妹妹,你爸媽一定會把湖留給我的。”


    誰會要那個破湖啊。


    “可是……”


    “以後你在家裏就不是最小的一個了,就有人可以任你欺負了。他不會吃東西你就嘲笑他,走路走不穩你可以推他一把,他要是考試沒考好,你就指著他的鼻子罵,罵他怎麽這麽笨,真是給你家丟臉。他還不能反抗,隻能可憐巴巴地望著你,順便把卷子遞過來,好說歹說求你給他仿冒個家長簽名,甚至是出席他的家長會。這樣不好嗎?你可以趁機把他的零食全收進自己房間裏。”


    許哲覺得,這簡直是自己這輩子說的最沒有人性的一番話。


    可天知道就是這番話,居然讓趙惜月改變態度,開始滿心期盼起這個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小不點兒來。


    許哲覺得,自己真的是罪過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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