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樣說,許蘭因還是覺得,秦氏就是一個古代女人,又那麽愛許慶岩,不管她心裏怎樣難過,都會接納他。別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就是沒死,八成也會一起接納。


    趙無又問道,「姐,若是你將來嫁了人,碰到這種情況,你會原諒嗎?」


    許蘭因不加思索地說,「我這個人眼裏揉不進沙子。若我遇到這種情況,他帶著那個女人回家,我肯定會選擇放手。若他一個人回家,我同樣會選擇放手。他們那種特殊的經曆,是刻苦銘心的,不可能再忘記彼此。我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我不會再接受這個丈夫。我寧可一個人過,也不願意兩個人中間夾著另一個人,哪怕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趙無苦笑道,「我就猜到姐是這種想法。


    許蘭因反問道,「若是你娶了妻,遇到這種情況,是不是也會跟他一樣?」


    趙無想了想,知道許蘭因不愛聽這話,還是實話實說,「暗衛的身體和性命都是主家的,主家讓這麽做,能不做嗎?不做,就得死。何況是報效朝廷,男子漢有所為有所不為,小節必須服從於大計。」


    許蘭因氣得白了他一眼。


    趙無看著許蘭因緊繃的小臉,眼前居然出現她黯然神傷的樣子。他裏一痛,又鬼使神差地說,「若姐是我的媳婦,我哪怕去死也不會這麽做,我怕姐傷心。」


    他的話又把許蘭因逗笑了。


    趙無的臉通紅,解釋道,「我一直在想,若姐真的不想嫁人,想立女戶一個人過日子,我雖然不讚成,也支持你,這畢竟是姐想要的生活。若是姐想嫁人又找不到好男人,我就娶你,照顧你一生一世,這是我之前說過的。」


    許蘭因心下感動,臉上也有了笑意,說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若是你的上峰讓你必須再娶一女人,那個特殊的任務必須要跟這個女人一起完成,你怎麽辦?」


    趙無不加思索地說,「我會帶這個女人去,但不會跟她……那個。」他羞紅了臉。


    許蘭因搖頭道,「我不相信。身在異國他鄉,沒有各自的親人,四麵楚歌,巨大的心理壓力,同苦共苦,相互扶持,兩顆孤單的心相互慰藉……你做得到無視她?」


    趙無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是挺難。但隻要我想到姐會因為我傷心難過,不管什麽事我都會堅持下來。」


    許蘭因的心像是被棉花團撓著,癢癢的,酥酥的……她真的被感動了,愣愣地看著他。


    趙無笑起來,說道,「姐被我感動了?」


    許蘭因紅了臉,有些腦羞成怒,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說道,「你個熊孩子,小屁孩,剛剛上高中的年紀,懂什麽感情、夫妻、還那個,一邊呆著去。」


    氣不過,還用指甲掐了一下。


    趙無最不喜歡許蘭因說他是「熊孩子」,還說他不懂感情、夫妻、那個,他怎麽不懂!不高興地說道,「我這個歲數都有人抱兒子了,姐不能那麽說我。」


    許蘭因鬆開手,又問道,「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應該有孩子吧?」


    趙無抿了抿嘴,低頭不吱聲。


    許蘭因無法,這人在某些方麵太講原則了。不過,他沒有否認,就等於默認,他們有孩子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趙無「噓」了一聲,起身開門,許慶岩走了進來。


    許慶岩滿臉通紅,連眼珠都是紅的,樁子也不穩。許蘭因又有些可憐他了,地下工作做久了,醉酒後連睡個好覺都不敢。


    她起身把許慶岩扶著坐下,說道,「爹,你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怎麽起來了?這是在趙無家,可以隨性些。」


    說是這樣說,但神情並不像之前那麽親近。


    許慶岩的心一沉,坐下笑道,「喝酒誤事,爹說了什麽胡話沒有?」


    許蘭因沒有否認,「嗯,爹是說了句酒話。」


    許慶岩想了想,對趙無說道,「我想跟因兒單獨說幾句話。」


    趙無又給他們把茶倒好,走了出去。


    許慶岩才說道,「本來想我們父女先樂嗬樂嗬,晚一步告訴你那件事。唉,回到大名後,我盼著見你娘,卻又害怕見你娘……」


    他紅了臉,神情很忸怩,又搓了搓手,似下定了決心,才說道,「在遇到你娘之前,爹做夢都沒想到我這樣的人還能娶上媳婦。後來不僅娶了,還娶到了仙女一樣的煙妹。她美麗、溫柔、聰慧、賢淑,出身高門,卻嫁給我這個連性命都不是自己的暗衛,真是委屈她了。我感謝上蒼對我的厚待,也更加珍惜這個妻子。我不是把她放在手心裏疼,而是放在胸口疼,從來沒想過再有別的女人。」


    他的左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口捶了捶,臉也更紅了,覺得跟閨女說這些話很不好意思,但有些話又必須要說。


    許蘭因暗道,這個男人看著粗獷,嘴巴還真會說。是之前就這麽會說,還是幾年的暗樁生涯把他鍛煉成這樣?


    許慶岩的目光虛無起來,似看到了多年前,繼續說道,「我和煙妹聚少離多,兩三年才相聚一個月。我們彌足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把各自所有的美和好都呈現給對方。我們看到的,也全是對方的好。分開後,除了練武,我所思所想都是煙妹。我天天算著相聚的日子,恨不能馬上長到四十歲,那時就能跟她永遠在一起了。」


    「後來有了你,我的牽掛更多了一分。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等到四十歲我拿了二百兩銀子榮養費回家,但這些錢花完了怎麽辦?我除了會武什麽都不會,怎麽給妻子兒女一份好生活?我不能坐吃山空,要用這筆錢做買賣,讓我的妻兒永遠不愁吃穿。」


    「從那天起,我更加勤奮練武,在別人歇息的時候,就抽時間學更多的字。我們是暗衛,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學過一些字,但不多。我舍不得花錢買書和筆墨紙硯,借過我們頭兒的一本兵書看,看各種有字的東西,甚至貼在牆上的告示,館子裏的菜名兒,用小棍在地上寫……遇到不懂的問題,我請教過我們頭兒,以及我認識的有學問的人,包括世子爺……我還學會了思考,學別人所長,留心別人說話和做事……有一次,我們幾個暗衛保護主子去酒樓吃完,因為我分心多看了幾眼牆上掛的字,回去後就被頭兒打了四十板子……」


    許蘭因也被他的話感動了,這個男人真不錯,這在以夫為綱的古代是多麽不易。他和秦氏是有感情基礎的,他們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悲觀。


    許慶岩繼續說道,「這件事被老太師知道了,在我傷好後,專門把我叫去他的小書房,問我為什麽這麽熱衷於學習。我說了我的想法,老太師非但沒有送怪我,還說我是有擔當的男兒。他送了我兩本書和一套筆墨紙硯,說愛學習是好事,但不能耽誤正事。還讓我當了個小頭兒,每次比較重要的事都會讓我負責。」


    「八年前,我的長假還未休完,就被招回了周府。太子被逆王斬斷左臂,周太師怒極,覺得逆王沒有那麽大的手筆。他又從某些渠道得知,西夏國周王府可能跟大名朝某位皇子有勾結,就派我去打探情報……


    「周太師說,我隻要完成這個任務,不僅能脫離暗衛的身份,還能正式入仕當官。我將來的前程,吳王和他管定了。但是,這個任務特殊,為了我能更好地掩飾身份,他又派了個人輔助我。這個人就是在周太師小書房服侍的大丫頭,名叫周辛,有幾手功夫,人也伶俐。周太師說,她不僅是我的助手,還會是我在西夏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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