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汐不等他說完,便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他臉色一變、目光一緊,冷著嗓音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王爺,我爹是無辜的,他並沒有私吞災銀,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朝廷的壞事。可如今朝中眾臣,卻誣陷我爹恃寵而驕、貪贓枉法,這根本就是對我爹的侮辱……」


    「可那三十萬兩官銀,的的確確是在秦思遠的手中不見的!」


    「如此說來,王爺並不相信我爹是清白的了?」


    赫連璟聿輕笑一聲,「你有什麽證據讓本王相信他是清白的?還是說……」


    他慢慢起身,負著雙手,緩步跟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能卜測出你爹與這件事並無關係……」沉沉一笑,「你若真這麽有本事,不如替本王算算,這幕後主使者究竟姓啥名誰、家住何方,隻要你說得出來,本王這就差人放了你爹,你看如何?」


    秦月汐萬萬沒想到,她今日上門求助,換來的卻是這番冷嘲熱諷。


    她眼也不眨的仰頭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測不出來是誰在背後謀害我爹,王爺又會如何裁斷這起案件?」


    「按我金晟律法,凡貪汙十萬兩以上的官員,皆會在審查定案之後,推至午門斬首。」


    「也就是說,王爺已經認定我爹就是貪汙的真正罪人了?」


    赫連璟聿沒有答話,隻是麵色沉穩的看著她。


    明明那麽卑微的跪在自己腳邊,可她眼底的倔強和傲氣,卻怎麽也藏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搜集關於她的所有資料和情況。


    她從小被爹娘一路溺愛著長大,本該是個溫室裏不能經曆風雨的千金小姐,可是她堅忍不拔、頭腦精明,還有一身令人讚歎的好功夫。


    她曾說自己略懂卦術算命,可事後他仔細派人調查過,在她所接觸的人之中,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夠傳授她這方麵的知識。


    那麽,她能準確預測出那場災難,背後的真相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越是對她好奇,便越是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身影甚至還會進入他的夢境,他從未對一個女人有過這般奇異的感覺。


    他是個聰明的男人,知道想得到一樣東西,強取豪奪,是最愚蠢的方式。


    既然他已經認定了這條魚兒歸他所有,他就會慢慢撒下魚餌,一點一點的引魚上鉤。


    在這種可怕的沉默中,秦月汐終於慢慢放棄了對他的希望。


    她緩緩起身,投給他一記冷冷的笑容,「既然王爺已經認定我爹的個罪人,我無話可說。貿然打擾不王爺,還請王爺恕罪。告辭!」


    轉身的一刹那,身後傳來一股霸道的力量,將她緊緊束在懷裏,扣在的胸前。


    「這就是你求本王的態度?」


    溫熱的氣息隨著話語從她耳後傳來,惹得她又羞又窘,她用力扭動身軀掙紮,卻怎麽也逃不開他霸道的掌控。


    赫連璟聿略帶笑意的說:「你真的以為本王是個傻瓜,會傻傻相信你爹貪了銀子?如果本王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會安安穩穩的活到今天?」


    慢慢扳過她的身子,兩人四目相對。


    「不管你相不相信,自從你爹被押到刑部大牢的那一天,本王就已經開始調查了。」


    她忍不住詫異,剛要開口,就被他用手掩住雙唇。


    「本王隻是在等你親自上門來求本王幫忙,沒想到左等右等,直到現在你才肯乖乖出現……」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幫我?」


    他翩然一笑,「這個問題,本王三年前就想問了。」


    秦月汐低頭不語,赫連璟聿卻霸道的勾起她的下巴,執著的逼視著她。


    「告訴我,三年前,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我可以拒絕回答嗎?」她努力地逃避著他的視線,她真的沒辦法向他坦白答案。


    他也不惱怒,笑著點點頭,「好,你現在不想說,我不逼你,不過有朝一日,當你想說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源源本本的告訴我,好嗎?」


    秦月汐沉吟半晌,微抬起頭看向他,在那令她熟悉又悸動的目光之下,終於點了頭。


    赫連璟聿得逞一笑,俯下身,捧住她的雙頰,固執又霸道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既然如此,這件事,咱們可就說定了!」


    自從秦思遠被關進大牢之後,原本健康快樂的秦夫人便心情抑鬱、食不下咽,整天關在佛堂裏念經,乞求佛祖開恩,讓夫君能夠盡快化險為夷、歸家團聚。


    秦月汐知道娘對爹情深意重,如果這次爹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不敢想象娘會不會在深受打擊的情況下,隨爹同去。


    為了撐起一家子,所以自從爹入獄之後,這個年僅十七歲的秦府大小姐就成了秦家的頂梁柱。


    一邊吩咐娘親身邊的兩個婢女仔細照顧娘的身體,一邊又要時刻注意從刑部傳來的種種消息。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赫連璟聿帶她進刑部大牢見過她爹一麵。


    沒有她想象中的屈打成招、嚴刑逼供。


    她爹除了麵色蒼白一些、情緒低落一些,身體狀況倒還過得去。


    她後來才知道爹之所以沒被動刑,完全是赫連璟聿暗中操作的結果。


    事發之後,刑部曾派人到秦宅上下仔細翻找了一遍,並未發現不見的那三十萬兩白銀,如果盲目定罪,這對秦思遠來說並不公平,更有損皇室名聲。


    赫連璟聿在早朝上明確提出,如果刑部想定秦思遠的罪,首先要拿出確鑿的證據,沒有證據之前,任何人,包括刑部主審也不能輕易對秦思遠動用私刑。


    這樣的要求令刑部上下頭痛萬分,偏偏又沒有人敢公然挑戰麒麟王的權威。


    所以那些人隻能馬不停蹄的去尋找所謂的「證據」,爭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定秦思遠一個貪贓枉法的罪名。


    秦月汐無意中得知這些內幕,忍不住對赫連璟聿的細心產生了幾分感激。


    這天,她剛剛從佛堂裏出來,就見管家手裏捧著一封信,急三火四跑了過來。


    「這封是麒麟王府剛剛送來的信件,請小姐過目。」


    她不明所以,接過信拆開一看,內容很簡單,麒麟王約她在兩個時辰之後,到明月閣江南小苑共用午膳。


    對方似乎怕她爽約,落款之處還鄭重其事的寫了幾個字:若不來,後果自負。


    秦月汐無語了好一陣。理智告訴她,再和他接觸下去,強壓在心底的感情一定會不受控製的道發出來。


    但如果她真的有膽子拒絕他的邀請,那麽她爹肯定也會因為她的任性而遭受牽連。


    又是一番掙紮,最後她重重歎了口氣,做出決定。


    臨近午時,梳洗打扮一番的秦月汐牽出馬廄的坐騎,跨上馬背,向明月閣的方向騎去。


    臨近年底,雖然氣溫一日低於一日,但采買年貨的老百姓卻駱驛不絕的出現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砰、磅!


    一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替看似平和的街道帶來致命的一擊。


    隻見不遠處一輛頂著藍緞車廂的馬車,拉車的馬兒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瘋了般地抬起兩隻前蹄,仰空一陣嘶鳴長嘯。


    車夫被受驚的馬匹用力一甩,整個人瞬間騰空,下一瞬便摔落到地上,疼得根本直不起腰來。


    秦月汐見狀,急忙拉住韁繩,眼看著受到驚嚇的馬就要踩到行人,她當即想也不想,縱身一躍,足尖輕點坐騎的馬背,幾個輕盈的跨步,便跳坐到受到驚嚇的馬兒身上。


    她用力扯住韁繩,大喝一聲。


    很顯然的,這匹馬是個脾氣暴躁的家夥,它似乎並不習慣於被人用這種方式駕馭,狂亂的抬著蹄子,想要將背上的人甩落。


    兩旁百姓皆被這一幕驚呆。


    車夫捂著摔傷的腿,驚惶的大喴,「我家主子還在車廂裏……」


    不過秦月汐充耳不聞,雙腿用車一夾馬肚子,隻手提鞭,對著馬屁股毫不客氣的狠狠甩了兩下。


    馬兒受痛,雖然還想繼續瘋狂撒野,奈何秦月汐腿功奇高,駕馭的本領又十分強悍,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原本還囂張的馬兒,便在她的控製下慢慢被馴服了。


    她翻身下馬,一把拉開車簾,先是出於本能的問道:「沒事吧?」而後她看向對方,頓時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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