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因為生意上還有事要與幾個兒子相談,褚老爺就吩咐謝姨娘好好招待玉家幾人,自己就先帶著三個兒子離開了。


    比較特別的是,林姨娘也許因為最受寵,竟然也跟了去。


    他們幾人剛走,謝姨娘便給梅姨娘使了個顏色,梅姨娘便開口道:“現在天色不晚,大嫂子不如陪我們打兩把葉子戲吧?”


    飯桌上褚老爺一直喚金氏大嫂子,這一夥兒姨娘們也都跟著喊金氏大嫂子了。


    一聽到打牌,金氏的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可是,剛剛因為打牌惹了大禍,她怎麽好意思去打呢?隻得說道:“葉子戲……呃,那個,我不會打。”


    玉如意一直站在邊上默不作聲,聽二娘說不會打,心裏很喜悅,看來二娘這次真是長教訓了。


    “不會沒關係,我們教你!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免不了要經常玩的,老夫人有時候手癢也會來玩兩盤的。”梅姨娘笑嘻嘻的說道。


    “這個……”金氏求助的看向玉如意。


    玉如意則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的做四大皆空狀。


    金氏瞬間氣餒,喃喃道:“就……改天吧,今日有些乏了。”


    “唉,大嫂子不是睡到晚飯時分才來的麽?”梅姨娘捂嘴一笑,道:“我們不過是打一兩紋銀的小牌,嫂子怕什麽?”


    一聽此言,玉如意便明白了,看來他們是想探自家的底?再看看梅姨娘和尤氏的嘴臉,玉如意更清楚了,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褚至情和褚老爺都不透露他們家的身世背景,原來有這麽幾個勢力的貨在這呢。


    “娘,小牌嘛。你便陪她們打幾圈吧。”玉如意開口道,怎麽也不能讓他們看扁了不是?在褚家還不知道要呆多少天,若讓他們瞧不起了,隻怕日後的日子不太好過。


    “啊?”金氏有些詫異,女兒一向是反對自己打牌的,怎麽今日到支持了?還打這麽大的……一兩紋銀的啊。


    “娘,你就陪幾位姨娘玩玩吧。”玉如意說罷從袖子裏抽出來一疊銀票,抽出幾張,遞給金氏,道:“二百兩可夠?”幸好那天把聘禮裏的銀子存了起來。加上之前存在褚至情手裏的銀子,現在她也是有點小家底的了。幸好啊!


    “夠了夠了!”金氏連連點頭。


    不一會兒,牌桌便架了起來。


    平安由於要溫書。便提前走了,玉如意留下來陪二娘。


    四個人坐定後,尤氏便摸牌便問道:“聽聞金大娘家裏走水了,還真是流年不利啊。”


    “二少奶奶,我說你沒事便提人家傷心事兒行麽?”梅姨娘白了她一眼。


    “唉……確實是流年不利啊。”金氏一摸到牌。心裏的不快便都沒有了。


    旁邊的丫鬟遞上來茶點,謝姨娘取了一塊抿了一小口,拿著絲絹擦了擦,說道:“嫂子不必如此難過,以免傷了身子。”


    尤氏在邊上笑道:“這著火固然不是什麽好事,但幸好也沒值錢的物件吧?隻可惜了那些個聘禮。一把火都焚了。”


    玉如意聽見她這夾槍帶棒的話,眉頭蹙了起來,這尤氏是出了名的潑婦。褚至義婚前可是“聲名遠揚”的紈絝子,卻被他馴服得如此乖巧,可見其“功力”深厚。


    梅姨娘也應聲道:“可不是,要說這失火啊也不一定是禍事!哎哎哎,碰碰!五萬!”她打掉一張牌。接著道:“這不是因禍得福了麽?現在住到一起來,吃住都比以前好上數倍。”


    聽出她話裏的諷刺。金氏臉色變得有些尷尬,玉如意心裏也是極其不舒服。


    謝姨娘麵色淡定的摸起一張牌,道:“四娘,當初的玉家也是長安數一數二的富家,不得胡說。”


    梅姨娘撇撇嘴道:“唉……隻可惜現在啊,嘖嘖嘖。不過,嫂子啊,咱們褚家規矩有些多,你看連下人都管得格外嚴謹……”


    尤氏也附和道:“可不是,像今日這樣吃飯遲到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出現的好……這裏,可不比那西市的小胡同一般,閑散隨意。”


    “是啊,雖說咱們眼看就要成一家人了,但褚家裏外裏的人也不少,到哪裏都有眼睛盯著呢!您看謝姨娘,沒日沒夜的操勞,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不能就這麽亂了!”梅姨娘笑裏藏刀的說著。


    “我們一家人,以後一定會小心謹慎,不會壞了規矩的。”金氏幹笑著,心裏卻很是難受。


    “嫂子這話就見外了,這兩個長舌婦,也真是多嘴。”謝姨娘雖然嘴上在埋怨,但卻笑得很開心。


    玉如意在旁邊如坐針氈,看謝姨娘那表情,便大概了解這家裏的情況了。謝姨娘明顯是當家做主的那個,而梅姨娘和二少奶奶尤氏都是謝姨娘的兩顆棋子,一陰一陽,一刀一槍,耍得格外的好。但看這兩人的眼神,卻是電光火石,鬥得厲害。


    雖然玉如意也是大門宅院的女郎,但玉家家境單純,玉老爺是獨子,又沒有納妾,隻在玉如意娘親去世後才續了金氏。金氏性子善良,對玉如意是格外的好。


    玉如意哪曾見過這樣的明爭暗鬥,就算是在洛陽奔波,也從未遇見過這樣詭異的場麵。她突然有些頭疼,難道以後真要嫁到這樣的家庭裏,像這幾位一樣,麵和心不和的鬥麽?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對了,姐姐啊,有個事兒還是要提前想好的好。”梅姨娘問向謝姨娘,“如意若住在我們家裏,到了大喜之日時,總不能就將如意從別苑接到至情的院子裏就行了吧?那豈不是連轎子都不用了?”


    “這……”謝姨娘愣了下,慢慢的打下手中的牌,似在思索。


    “我倒有個主意。”尤氏半掩著嘴,嗬嗬笑道:“倒不如成親當日,就讓如意從側院出門,然後花轎繞洛陽城一圈後回到褚家進!金大嫂子,您看……這樣如何?”


    一聽此言,玉如意的臉當即便黑了。金氏的臉色也格外不好,悶悶的說不出話來。


    謝姨娘眯了下眼睛,隨即怒道:“四娘,你這是胡說什麽呢?”忙又和善的笑著去握金氏的手,道:“嫂子莫怪,四娘嘴快無心的,哪能讓如意從側院出門呢?褚家在外麵的宅子多的是,到時候隨便打掃一間出來便是。”


    玉如意冷笑一下,這謝姨娘好厲害的人物!隨便打掃一間?當她玉如意是什麽?娶妾麽??


    隻可惜,她也不是個人人拿捏的軟柿子,當即便笑道:“有勞謝姨娘費心了,雖然昨個兒的大火焚了不少家財,但幸好我平日裏都將金銀存在銀號了,明日便可以去尋個合適的宅子。”


    謝姨娘顯然是沒想到玉如意會這樣說,聽言輕輕愣了下,隨即有些埋怨的說道:“姑娘日後便是自己人了,怎這般說話呢。不過,這婚前住在一起,確實有些不和禮數,四娘嘴快,你可多擔待。”


    “謝姨娘放心,如意原本便是這麽想的,沒有什麽介懷的。”玉如意笑笑。


    謝姨娘輕皺了下眉頭,也不知道想什麽,竟將手裏的搭子不小心拆掉打了出去。


    金氏一見那牌,忙道:“哎呀,胡了!一色!”將牌一推。


    “呀,看我糊塗了!”謝姨娘嘻嘻笑著拍了拍自己腦門,隨即瞟了一眼梅姨娘。


    “哎喲,大嫂子這倒不像是不會打牌的樣子嘛。”梅姨娘一邊說一邊將牌推倒。


    “可不是,我看金大娘怕是個中高手吧?”尤氏也附和道,伸手去洗牌。


    “我……”金氏尷尬的笑笑,“運氣好而已,運氣好而已。”


    玉如意見狀,無奈的搖搖頭,二娘這模樣,分明就是欠賭好久了的賭鬼,哪裏像是不會打的啊?


    謝姨娘隻是輕輕嗤笑一下,卻沒說什麽。


    一場葉子戲打到月上枝頭還未見散意,玉如意早已困倦不堪,卻隻能強打精神,生怕熬上個通宵,那就慘了。


    金氏倒是興趣濃厚,越打越起勁,也不知怎的,今日的手風竟然格外的順,小牌自摸,大牌逮炮,不一會兒便賺了個盆滿缽溢。


    這時褚至義卻回來了,左右看了下,卻好似無視其他人一般,隻對謝姨娘說道:“娘,湖州的絲綢商剛剛趕來了,隻是附近的客棧都住滿了,今日怕是要落腳到我們這裏了。”


    謝姨娘聽言,沉思了一下,說道:“可是,一間別院你薇芷表妹住了,另一間別院要長留給文安公主的……”說道這裏,謝姨娘似有似無的看了玉如意一眼,“公主的別苑可是不能隨便給人旁人住的。”


    “不是還有一間麽?”褚至義問道,“靠近至情院子的那間。”


    “你這孩子,恁沒有記性,不是給如意他們一家子住了麽?”謝姨娘笑道。


    “可是,這位湖州的貴客,可是把控著大半個江南的絲綢生意,萬萬不能得罪了的。客房什麽的也不好讓他去住吧?”褚至義說完,直直的朝玉如意看了過去。


    玉如意當即便明白了,自己此時再裝作看不見,就有些不懂事兒了,隻得說道:“既是有貴客,那別苑自當是讓給貴客住。我們娘三隨便安排個住處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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