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知……”一個女人帶著乞求帶著微泣的聲音傳出來。


    轟然一聲,玉如意好似被雷擊了一般,眼睛猛然瞪大。而後傳來床板咯吱咯吱的響聲,更是瞬間讓玉如意羞紅了臉。


    那嚶嚶咽咽的呢喃之音,不正是在做那事麽?若是幾天前,玉如意聽到這聲音還不一定會猜出什麽來,但這會兒,經曆過了人事的她,一聽這聲音,便立即明白了。


    這裏,這裏是白馬寺啊!什麽人竟然在這佛門淨地做這樣的事!而且還是在褚家的禪房?!


    “啊……”女子的壓抑著的尖叫聲傳了出來,瞬間便消失在雨聲中。


    玉如意隻覺得心頭一緊,慌忙扯著珍珠快步走開。


    走了離那禪房約摸兩三丈遠,一間禪房的門猛然被推開,走出來一個人。


    玉如意隻顧著低頭走路,沒留神,一下子撞在那人身上,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卻被一雙有力的胳膊穩穩扶住。


    “多……多謝……”玉如意邊道謝邊看向那人,卻瞬間愣住了。


    那人,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訝異,眸中滿是驚喜,隻那麽兩手扶著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


    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氤氳在她的眸中;莫名的,她的心一下子酸了起來。這個人,這個人,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才出現?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會出現?!


    深埋的回憶瞬間湧出,玉如意隻覺得心仿佛被刀子一下一下的劃過,疼痛難耐。她慌忙推開他的手,站直了身子,倒退了幾步,朝他深深一福,道:“如意唐突。多謝公子一救。”說完這話,她不再看他,起身、轉身……一氣嗬成,大步的朝自己的禪房走去。


    “玉如意!”


    那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竟然帶了幾分淒楚:“你便這樣裝作不認識我了麽?”


    這話,悠悠然飄來,卻將她的淚水,瞬間催了出來。


    他略帶責備的問道:“玉如意,你便真的忘記我了麽?”


    玉如意不敢回身去看她,也顧不得自己臉上早已淚水橫流。隻囁嚅的說道:“李公子,如意現在已是褚家三夫人……你我,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


    “夫人?”


    “距離?”


    李修竹連著兩個問句。卻都帶著深深的不屑,他朝玉如意走了幾步,說道:“玉如意,你這般負了我,便想作罷了麽?”


    他的聲音。柔軟而低沉,帶著一種疲憊的沙啞,似乎經過了長途跋涉,又似乎帶著幾分壓抑的哭腔。


    玉如意強壓下自己心中泛起的酸楚,一語不發。


    “玉如意,你可還記得洛水河畔聞香樓上。我們初次相見?”


    “玉如意,你可還記得我們二人配合使計,謀了那對青紅貔貅?”


    “玉如意。你可還記得福祿閣你我二人假裝相愛?”


    李修竹站在原地,低聲傾訴,將二人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緩緩道出,可這一個個疑問,卻像是一把把匕首。每一把,都剜在玉如意心頭。逼得她淚水漣漣。


    “哢噠噠……”一個球形的物體帶著脆響滾落到玉如意腳邊。


    褐色的球形,鏤刻著精致的花紋,正是他們兩個一起尋到,一起拜托巧匠雕刻的核桃。


    “你可還記得這核桃?”李修竹站在原地,距她不過三步之遠。


    玉如意看了那核桃一眼,終究是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雨聲,竟然在此時,漸漸小了……淅淅瀝瀝的打在樹葉上,如訴如泣……


    習習微風中,蒙蒙細雨中,那個男子,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這些事,我卻是一點都沒有忘記的!”


    玉如意沉默了好一陣子,深吸一口氣,以一種極為冷漠的聲音回道:“可我,已經是褚至情的娘子,褚府的三夫人了。木已成舟,還望李公子能早日斬斷這孽緣,另覓佳人。”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決絕的,走了……


    “玉如意!”李修竹朝著她的背影大喊一聲,道:“我不會放手的!”


    這六個字,讓玉如意的腳步一矗,可她終究還是沒有回頭,快步走回了禪房,將門緊緊的關上,將他關在外麵。


    將他,關在心的外麵……


    “夫人那個人是?”珍珠雖然沒有見過李修竹,可也看出來了那個人和玉如意肯定有著不凡的關係。


    “一個故人罷了。”玉如意輕輕歎口氣,行至窗邊,推開窗戶。這扇窗戶正對著一條小徑,是從另一個禪院通往這裏的一條捷徑,她呆呆的看著窗外的雨景,心裏莫名的悵然起來。


    此時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倒是比之前要小了很多,外麵傳來送人別離的聲音,看來是雨小了可以走了吧。玉如意正這麽想著,便看到之前那個穿蓑衣戴鬥笠的女子,在一個小沙彌的領路行至這條捷徑,看樣子,是去對麵的禪院。


    雖然此時雨小了不少,可風還很大,一陣風卷著細雨吹來,竟然將那女子的鬥笠掀落。


    玉如意大驚失色,怎麽會是她??剛才在禪房裏,與那被叫做靜知的和尚胡鬧的人……就是她麽??


    玉如意實在是不敢相信,若不是自己親眼看見,她絕對不相信那樣文靜端莊的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喏喏的聲音:“夫人,珍珠姐姐,車夫說可以走了。”


    珍珠聞聲將門拉開來,金鈴便抱著蓑衣和傘進屋來。


    玉如意穿好蓑衣剛出門,便看見李修竹遙遙的站著,望向這裏。他竟然有半邊身子是濕的,玉如意愣了下,珍珠靠在她耳邊輕言道:“這位公子從夫人進屋後便這麽一直站著。”


    “嗯。”玉如意淡淡答道,回眸看向他。李修竹很是篤定的看著她,那灼灼的目光,好似一把火燒在她的心上,讓她有些個無所適從。


    她將目光收回,看了一眼淅淅瀝瀝的雨幕,深吸一口氣,冷冷道:“走吧。”


    過去了的,就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已經嫁作人妻,心裏也裝的是褚至情,心隻有那麽大一塊地方,不能,也不應該再裝下別人了。她對褚至情的愛本就不及褚至情對她的愛,她不想再給這份本就不平衡的愛上增加一份愧疚,增加一份多餘。


    回到馬車上,玉如意已經不再想李修竹了,或者說,再想起李修竹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那種悵然和失落。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冷情,若說之前兩人之間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此刻,真的就那麽輕鬆的放下了,在見到這個人之前,她生氣委屈的時候,還會偶爾思念一下他。可是,當真正見到他的時候,仿佛之前的種種思念都是一場夢而已,而這夢,醒了。


    玉如意現在心裏最著急的,還是趕緊找到二娘。


    算起來,二娘從玉宅離開,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時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家。白馬寺離玉宅不遠,倒不如先回去看看。


    驅車趕回家時,玉平安卻還未回來。


    因為衣衫有些水氣了,穿在身上也怕病了,所以玉如意先讓眾人回屋去換上幹衣服,準備再去一趟城裏。


    二娘不是應該去找陳家麽,如果因雨耽誤,也會在白馬寺躲雨吧?剛才離開白馬寺的時候,她還找了看門的和尚打聽過,並沒有看到二娘這樣的婦人。


    玉如意正想著,外麵卻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回來了。玉如意快步奔了出來,便見二娘由幾個人扶著抬進屋裏來。


    二娘很是狼狽,臉上還青紫了幾塊!而陪玉平安一道出去的諸葛二牛也是鼻青臉腫的,正用胳膊捂著臉嗚嗚的哭著。


    玉如意大驚,慌忙問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諸葛二牛一見她,當即便嚎啕起來:“大姑娘,不好了!少爺被官兵押走了!”


    玉如意瞬間愣住了,隻覺得耳旁嗡嗡作響,連忙穩住心神問道:“你說什麽?”


    諸葛二牛又慌又急,再重複了一遍:“少爺衝撞了資王爺的馬車,被官兵押走了,就剛才。”


    “剛才?”玉如意急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惹上資王了?”


    諸葛二牛連忙答道:“是這樣的!我們在翠紅樓前麵找到了夫人,她抓著陳家大少爺的袖子不讓走,陳家大少爺便揮手給了夫人一個耳光!少爺見狀,就帶著我們衝了過去,與陳家大少爺打了起來。卻沒想得到,資王爺的馬車路過翠紅樓!少爺被那陳家大少推了一把,便撞到拉車的馬身上!那馬兒受了驚,撩起蹄子掀翻了馬車!資王爺家的世子正在馬車裏……”說道這裏,諸葛二牛有些臉紅了。


    玉如意急忙將他一扯,著急的問道:“你快說啊!平安怎麽了!”


    “呸!”那諸葛二牛吐了口唾沫,這才說道:“那世子正在車裏與一個女子行那事兒,馬車翻了,世子和那女子都*著滾了出來。世子氣急,當即便著人抓了少爺,說要治他個逆反之罪!要送到刑部去問罪呢!”


    玉如意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逆反之罪?就算衝撞了世子的馬車,也至多是個不敬之罪吧!更何況平安並不知道那車裏是誰!怎麽能讓他蒙上這樣大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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