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歲嗎?有時候我真懷疑曉緒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大。”顧雷輕描淡寫道。我的心一跳,岔開話題道:“顧叔叔你多大了?”“二十。”“哈?”這好像不可能吧,我記得我爸二十二歲生我,我今年都五歲了,我爸二十七歲,他是我爸同學,怎麽可能才二十?“你顧叔叔是天才,家裏條件又好、十五歲就讀大學了,你爸我二十二歲才讀。”我想起來了,我爸好像是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家裏窮得隻有一套衣服穿,卻硬是把書堅持讀下來,讀大學時因為沒錢交學費和夥食費,我媽又剛生完孩子需要休養,本來家裏條件是不允許讀書的,但在我媽的支持和勸說下,我爸一咬牙把祖屋都賣了,才撐了四年,好歹大學畢業在機關找了個好工作。其實以我爸的學曆在單位混個局長沒什麽問題,隻可惜我爸為人處世實在是又臭又硬、得罪的人又多,到快畢業了還隻是個小小的科長——這都是後話了。我們三個沒再說話,我是怕被精明的顧雷懷疑,我爸則是與顧雷話不投機半句多,車裏氣氛沉悶的很,好在顧雷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很快就到了醫院。顧雷把車停好,領著我爸和我兩個到了病房門外,敲了幾下門,門開了,一個皮膚白皙、戴著眼鏡的清秀男子走了出來,責備的看了顧雷一眼,道:“怎麽這麽慢?”“這不能怪我,許平那人特別扭你又不是不知道。”顧雷聳聳肩道。“這是什麽時候了,你還逗他!”眼鏡帥哥顯然不知顧雷這一套,他轉身對我爸道:“許平,你還好吧?”“舒宇,”許平內疚的看了那人一眼,“我、我對不起秦絮……”“這些以後再說吧,你先跟我進來。”說完舒宇拉著我爸走了進去,我也跟著進去,隻見一堆人圍著病床,最矚目的是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若論相貌他未必是最帥的,我爸似乎還比他好看些,但他卻給人一種天生皇者的氣勢,雖然沒有顧雷的瀟灑、舒宇的儒雅,但他卻無端的讓人眼前一亮。我望著他似曾相識的五官,已經猜出他是什麽人。果然隻聽見我爸叫了一聲:“沈聰。”便沒再說話。沈聰注視著他,良久才道:“許平,你終於來了。”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們覺得《回到八十年代》這題目怎樣?小嫣對這題目真是沒轍了……再見媽媽我爸望著沈聰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樣子連我看見都覺得難過,究竟是多大的傷害才會讓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恨成這樣?我不知道,我隻能走過去拉了拉爸爸的衣角,道:“爸爸,我們先去看看媽媽吧。”沈聰側身讓開些,我拉著我爸擠到床邊,隻見媽媽臉色蒼白的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沈聰彎腰握住媽媽的手,在媽媽耳邊輕聲道:“秦絮,他們來了。”我媽睜開雙眼,看了我爸一眼,低聲道:“許平,我、我對不起你……但我現在已經不欠你了……”“潔英,”媽媽對著泣不成聲的鄧阿姨道:“幫我好好照顧曉緒……”“秦絮,我也會……”我爸想說什麽,但我媽沒有理他,轉過臉去對沈聰說道:“沈聰,是我自己和沈顧下樓梯時不小心滑腳的,不關、不關許平的事……曉情就交給你了……我對不起你、一直在辜負……這次又……我要死了,這輩子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下輩子我一定……”媽媽的聲音越來越低,突然嘎然而止。“媽媽!”我撲到她身上,哭著道,“曉緒也在啊,你沒有話要對曉緒講嗎?”可媽媽已經永遠閉上她的眼睛。我從來不知道我媽是這樣死的,我沒想到我懷著記憶第一次見到我媽、結果也是最後一次,“如喪考妣”之痛現在我才真真正正感受到。我流著淚,將臉枕在媽媽漸漸冰冷的手上。模糊的淚眼中看見我爸悔恨的流著淚,看見沈聰如泰山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能讓人感受到他那重如泰山的哀慟。。“沈聰,”我爸哽咽道,“秦絮現在還是我的妻子,我想把她領回去辦個喪禮……”“許平,”舒宇打斷我爸的話,這個人渾身都流露出悲傷,說話卻一如既往的冷靜,“適可而止吧,我們都會遵照秦絮的意願不追究你的責任,但我們都知道秦絮是怎麽死的,我們也不可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還有曉情,秦絮的遺言你也聽見了,我們也不會將她交給你的。你先回去吧,秦絮的喪禮我會通知你來的。”這些人都恨著我爸吧,我爸到現在才認識到,從將媽媽推下樓的那一刻,他們的夫妻情誼就徹底的斷了,哪怕我媽到死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我爸好像老了十歲一樣頹唐的轉過身,拉著我的手道:“曉緒,我們走吧。”我趴在媽媽還是溫暖柔軟的身體上一動不動。媽媽要死了,但仍不忘幫我爸脫罪,我爸真的對不起我媽……我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心裏真的很難過,我知道我爸並不想讓我媽死,整件事是三分人禍、七分意外,但為什麽我爸就不能做得灑脫些呢?既然曾經相愛,那到了分手的時候就不能做到漂亮的放手並祝福對方嗎?我不是不恨我爸,但他是我爸,同是我的至親,叫我怎麽能對他恨之入骨?何況我媽已經死了,這世上和我最親的人就隻有他了……往後的二十年,我都會和他相依為命吧……我的心情實在很複雜,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做,但至少我可以任性的消失一段時間,我實在不想現在見到他。我站起來轉身向外麵跑去,可惜我忘了自己現在不是個大人,而隻是個五歲的孩子,我爸手一伸就將我抓住了。“曉緒,不要鬧了,走吧。”爸爸幾乎哀求著我道,如今的他,妻子沒有了,女兒也沒有了,現在的他就隻有我了。我有點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的爸爸啊,他再怎麽可惡、再怎麽可恨都是生我、養我的人,我還是把五歲的許曉緒留給他吧,我的肉身走不了,我的靈魂可以走。想到這,我集中精神,拚命的想著靈魂出竅,突然,感到自己從一個黑色的空洞中無限的擴散,然後渾身骨骼像是被人為的拉長,那種痛苦說不出的難受,不夠身體的痛苦正好是我內心痛苦的發泄,我“哇——”的一聲哭喊起來,那嘶聲裂肺沒有人聽見,因為我又被回一個靈魂。“曉緒,曉緒,你怎麽了?”我爸抱著昏迷的五歲許曉緒,不停的叫喚著,鄧阿姨也擔心的走過去,還是舒宇走過來道:“快叫醫生吧。”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了,我憂傷的走出門口,見顧雷一個人在外麵抽著悶煙。他好像就一直沒進去,在外麵等著。他抬頭看見出門叫醫生的舒宇道:“秦絮走了?”舒宇點點頭。“裏麵是怎麽回事?”“秦絮的兒子好像是傷心過度暈過去了。”“嗬,那個早熟的孩子。”顧雷將手中的煙頭扔掉,對舒宇道:“我心情很不好,先走一步。”“顧雷,”舒宇叫住他,“你別太傷心,我們這幫人裏數你年紀最小、我知道你從小就把秦絮當成姐姐……”“走了。”顧雷沒等舒宇說完就轉過身,朝舒宇揮了揮手以示再見。“還有,”舒宇又叫住他,“你手中的貨趕緊出手,最近公安查得很嚴。”顧雷的腳步頓了頓,說了聲“知道了。”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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