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我和沈顧站在不時吹來的瑟瑟刺骨的海風中,像兩隻企鵝一樣縮著脖子手腳,望著眼前冰藍的大海。我看到沈顧凍的鼻子通紅,便一邊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他圍上,一邊皺著眉頭道:“自己這麽怕冷,還來海邊看海?感冒了怎麽辦?”沈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望著遼闊無際的大海道:“其實也不是特別想看,隻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你真的帶我來了……”“臭小子!”我先是一愣,然後氣得捏他的紅鼻子,“你這隨口說說可把我凍慘了!走,我們現在就回去!”“不要!”沈顧靈活的躲開我的攻擊,抱住我的腰道,“小旭,你看這海多美啊!看著它好像就能把所有不開心的事都忘掉……”確實,此時的大海沒有夏天的喧囂,隻有一種讓人感動的平靜。冬天的海平麵很低,海是灰藍色的,讓人感受到的是冬天海的那份凝重與沉穩。海浪不大,灰藍色的海水偶爾形成的折褶,一層一層,含蓄而優雅。偶而會有一二隻海鷗從海的上空掠過,低鳴的聲音就如這冬天的海一樣不事張揚。放眼望去,海天相接處,已難以分清哪是天哪是海,隻有海天合一的靜謐壯闊。麵對如此博大而平靜的海,不止是沈顧,連我也忘掉了自己的苦悶,甚至不如意的煩心事都在不知不覺中一掃而空。也許,當我們麵對大海的時候,才能像初生的孩子麵對自己的母親一般,舍去所有的偽裝,讓自己浮躁不安的心態歸於淡定平靜。我和沈顧就這麽互相依偎著,看著大海起起落落、聆聽著海浪的輕聲低吟,忘記時間、忘記空間、甚至忘掉自己,宛如海枯石爛一般……“啊嚏”沈顧又響亮的打了個噴嚏。雖然我也有些不舍,但看來再不走沈顧就要感冒了,我隻好對沈顧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下次等沒那麽冷我再帶你來。”“好吧,”沈顧被我拉著向車走去,邊走還邊頻頻回頭,道:“我真喜歡大海,等到我長大了一定要在海邊建一間小屋,跟小旭你一起住在那兒,天天看海。”“是嗎?”我隨口說道,“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那一定很美。”“你也這麽想?”沈顧顯然很高興,他雙眼閃閃發亮的憧憬著,“到時候我要跟小旭天天睡到天亮,就像今天一樣……”這孩子越說越不像話了,我隻好扭開收音機,聽歌去。從收音機裏傳出 李宗盛的那放佛用生命在歌唱的《生命中的精靈》:“ 你是我生命中的精靈你知道我所有的心情是你將我從夢中叫醒再一次再一次給我開放的心靈關於愛情的路啊我們都曾經走過關於愛情的歌啊我們已聽的太多關於我們的事啊他們統統都猜錯關於心中的話心中的話隻對你一個人說我所有目光的交點在你額頭的兩道弧線它隱隱約約它若隱若現襯托你襯托你靦腆的容顏關於愛情的路啊我們都曾經走過關於愛情的歌啊我們已聽的太多關於我們的事啊他們統統都猜錯關於心中的話心中的話隻對你一個人說關於愛情的路啊我們都曾經走過關於愛情的歌啊我們已聽的太多關於我們的事啊他們統統都猜錯關於心中的話心中的話隻對你一個人說你是我生命中的精靈你知道我所有的心情是你將我從夢中叫醒再一次再一次給我開放的心靈”伴隨著歌聲和漫天落霞,我愉快地發動汽車,掉頭往北飛馳而去了。傷逝人的命運真的是迅息萬變,充滿了各種變數與無奈。當我領悟到自己與沈顧的關係,和他手拉手站在冰冷的海邊看海,並且在心中感到一點點的幸福和溫暖時,曉晴卻在醫院裏徘徊在生死邊緣。我回到沈宅,剛知道這個消息,便立刻帶著沈顧來到醫院。病房前,眼睛哭得通紅的姚真一見到我們就走過來道:“你們終於過來了!”我不禁慚愧,急忙問姚真:“曉晴的病情怎樣了?”“醫生說很不好,如果過了今晚都沒醒過來,就要做好心理準備……”姚真說到最後都哭出來了。我一聽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腦裏一片空白,差點沒暈過去,旁邊的沈顧用力將我扶住,道:“小旭,你要挺住,曉晴還等著我們去看她呢。”不錯,這個時候姐姐還在跟死神搏鬥呢,我也要穩住。我定了定神,抓住沈顧的手,我倆的手都冷得像冰一樣,可都相互握得緊緊的,彷佛從對方的手可以吸取到什麽力量一般。以前每當我遇到什麽困難時,總有沈顧在我身邊支持我,幫助我,雖然現在的沈顧隻是個孩子,但有他在,我的心也定了些。“我想進去見見曉晴。”“好。”姚真擦了擦眼淚,帶我們走進病房。隻見曉晴躺在病床上,雙眼禁閉,小小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儀器,一張小臉白得發藍,隻有那顯示心跳的儀器發出“嘟嘟嘟”的微弱響聲,昭示著曉晴還是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