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那個人笑道,‘我想是讓你好好照顧他,最好帶他回金三角,讓他一輩子不要回來了。這個人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就是這句話,伊布將秦柳帶回金三角,我因為不放心秦柳,於是跟著爸爸也去了金三角。伊布見我跟秦柳相熟,就讓我去照顧秦柳。秦柳一開始還盼望著逃走,又叫想辦法通知他的家人。我本來是不想把真相告訴他的,可是有一次,秦柳偷偷在伊布的書房打電話,被伊布吊起來打了個半死,我實在不忍心他再做傻事,於是將那次的事情告訴了他,秦柳當時臉都白了,我在旁邊勸他不要想逃跑的事,跟伊布好好過日子,可秦柳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還一個勁的自言自語道:‘不會的,沈聰不會這樣對我的,我不信他會這樣對我……’然後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秦柳人已經跑出去找伊布了。我急忙追出去,去到時秦柳已經質問伊布:‘我問你,叫你一輩子都不放我回去的人是不是叫沈聰?’伊布黑著臉道:‘我以為你找我有什麽急事,原來是問這個。這段時間我對你怎樣難道你沒看在眼裏的嗎?不錯,剛開始我隻是想跟你玩玩,可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就不能忘記過去的事情,跟我好好過日子嗎?’秦柳對伊布的話好像沒聽見一樣,隻是一個勁的問:‘那個人是不是沈聰?’伊布怒了,他一巴掌扇在秦柳臉上,道:‘不錯,就是他,這下子你該死心了吧?就是那個姓沈的不要你的,你就徹底死心吧!’秦柳愣在那裏,臉上的悲傷連我看在眼裏都感到心酸,可伊布看見就更生氣了,他一下子將秦柳推倒在地上,一邊撕爛秦柳的衣服,一邊叫道:‘你是我的!我不準你想其他男人!’秦柳像是木頭人一樣讓他為所欲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跑到房間哭去了,可是我沒想到我這一走,跟秦柳竟成永別!”“他、他死了?”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可聽到這兒,我的心還是揪一樣疼。月兒低下頭,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年,她抓住我的手,緩緩道:“後來我才知道,秦柳在被伊布□後,用伊布的手槍先是打了伊布一槍,然後自己開槍自殺了。雖然伊布沒有死,隻是受了重傷,昏迷過去了。但上麵的人對秦柳很惱火,命令下來把秦柳的屍體扔到荒野喂狗。等我去到那時,秦柳已經、已經……”“不要再說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不要說這是我的親舅舅,哪怕是一般人,隻要還有良心,也不忍聽到這樣悲慘的遭遇啊!月兒沒理會我,繼續說道:“我將秦柳的屍骨收拾好,出錢讓人把秦柳的骸骨燒了,秦柳身上一隻戴著一個銅錢,以前我聽他說過,那東西雖然不值錢,卻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所以一直戴著,我知道這是唯一可以證實秦柳身份的東西了,於是我帶著秦柳的骨灰和銅錢,連夜偷偷逃跑,跑回西雙版納。”“秦柳總是教我漢語、漢字,還有漢族人的文化,所以我知道,人死後是要落葉歸根的,秦柳生前我不能帶他離開,死後我終於可以帶他走了。”月兒的聲音有些飄渺,不知為何,這樣的月兒讓我有些害怕——我想抽回被月兒抓得緊緊的手,可月兒依舊用力抓住,我隻能忍著手上的疼痛,繼續聽她敘說。“我不知道秦柳的家鄉在哪裏,我唯一有的,也隻不過是那個地址,我隻知道自己要去北京,送秦柳回家。我身上本來就沒多少錢,西雙版納離北京又遠,錢很快就花光了,沒有錢我就去打零工,半年後,我終於來到了那個大院門口。”“我以前隻知道秦柳不是一般人,卻沒想到他家門口還有武警把守,那些人根本不讓我這個可疑的鄉下女進去,我沒辦法,隻有蹲在門口等,可那些人都是開著小車進出的,我根本連和他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等到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我心裏一動,那個人莫非是舒宇?果然,隻聽見月兒繼續說道:“那個少年說他姓舒,就住在這大院裏,又問我蹲在這兒是做什麽,我便抱著一線希望,直接問他認不認識秦柳,他一聽,便立刻帶我到了個飯館,說秦柳雖然不是他哥,卻是比他哥還親的人,又問我秦柳在哪兒,於是我便一五一十的將秦柳的事都告訴了他。”“他聽了我的話以後也很傷心,當場就哭了,我見他這樣就把秦柳的骨灰和那個銅錢吊飾交給他,請求他把秦柳安葬了。他問我有什麽打算,我說想給秦柳報仇。他叫我死心,說姓沈的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又答應我總有一天他會替秦柳找沈聰算這筆賬的。我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可能是秦柳在天之靈保佑我吧。於是我就放心的回西雙版納了,伊布還沒死,我還要回去,把這個毀了秦柳的人殺掉!”月兒的眼睛像野獸一樣閃爍著,像是跳躍著兩團仇恨的火焰,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問道:“你、你把伊布殺了?”報仇月兒沒有直接回答我,隻是微微一笑,道:“哪有那麽容易?像我這樣的身份,如果不是伊布特意吩咐我去照顧秦柳,連伊布的麵都見不著,更何況是接近他,想辦法殺他?不過秦柳曾經教過我一句話:‘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即使我一時間殺不了伊布,隻要我能等,總有一天我會殺死他的!”“靠著父親的關係,我在組織裏找了一份提煉海洛因的工作,因為工作努力,我在工場的地位一步步提升,大家都以為我是不愛男人的,隻愛錢。漸漸的,周圍的人也不再把我當成女人,我也學了不少提煉的技術,因為肯吃苦,又肯鑽研,我在提煉海洛因方麵表現突出,在組織裏的地位甚至超過我父親。那段時間,雖然緬甸、泰國的軍隊加緊了對我們的進攻,摧毀了一批罌粟種植場,但慢慢的,金三角的罌粟生產又迅速恢複起來,我在組織裏的地位就更高了,終於在事隔多年後,有機會再次見到伊布。”“伊布他蒼老了許多,看得出他過得並不好。見到我他似乎很開心,又吩咐我去他家吃飯,吃飯時,他經常和我回憶秦柳的事,又感慨說,秦柳死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喜歡他的……”“我聽了這些話,心裏不禁在冷笑,但我知道這是個機會,於是我跟伊布說我這幾年一直在提煉海洛因,身體越來越差,想找一份好差事,求伊布能不能看在秦柳的份上,把我調到他身邊做個侍女。伊布很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我終於可以呆住他的身邊慢慢的報仇了。”月兒臉上的笑意更濃,像是在說什麽開心的事,我卻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其實我並不認同月兒報仇的行徑,畢竟秦柳舅舅已經死了,及時那個伊布再死十次,秦柳舅舅也不會複活,更何況秦柳舅舅實際上是自殺,他對自己的死亡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而且秦柳舅舅在死之前也射了伊布一槍,不是嗎?他們之間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月兒再這樣糾纏不清,讓我有些不敢苟同。隻見月兒繼續一臉笑意的說道,似乎在回憶什麽幸福的事:“我來到伊布身邊後,想盡辦法悉心照顧伊布,終於把得到了貼身服侍伊布的差事。伊布之前中了秦柳一槍後,雖然救回來了,但腦子裏始終有塊小小的子彈片沒有拿出來,每當刮風下雨的天氣就疼得厲害,不得不用鴉片止疼。我便把每次下的鴉片量偷偷的加一些、再加一些,雖然過程很漫長,但這種辦法卻很安全,沒有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也沒有人會懷疑我。終於有一天,伊布的身體承受不了這麽大量的鴉片,死了。”說到這,月兒扭頭望著我笑道:“秦柳的仇終於報了,你說秦柳是不是會覺得很欣慰?”我搖了搖頭,道:“秦柳他已經死了,伊布是死是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反而是你,月兒姐,這麽多年你都為了報仇而活著,你應該把這些過去的事忘掉,過新的生活,好好活著。”月兒臉色一變,但很快就恢複笑容,道:“也許吧。你看,我剛才隻顧著講故事,也沒發現我們的米線都隻吃了一半,呆會還要趕路呢,得吃飽了再上路。要不我們再叫一碗?”說完也不等我回答,招呼老板過來,用傣語吩咐了他兩句,老板點了點頭,就下去了。我也沒在意,隻是不知道那個老邪和伊布是什麽關係,月兒又是怎麽回到西雙版納的,於是便問道:“月兒姐,那個新的伊布跟死掉的伊布是什麽關係啊?你為什麽會在他手下幹活呢?”月兒道:“伊布死後,因為沒有兒女,他的勢力就被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承,就是帶你來的那個伊布,不過這個人據說之前一直在美國留學,所以在金三角的根基不穩,在組織裏受到排擠,下麵的人不聽他的話,上麵的人也有意架空他的權力。為了奪權,伊布決定招兵買馬,建立自己的勢力,他見我是西雙版納人,便叫我先行回來打點一切,順便建立些聯絡站,我回來這裏也有一年多了。聽說組織裏的人一直阻撓他跟這邊的軍火商聯係,所以伊布這次要親自過來,還要為軍火商做件什麽事討好他才能買到軍火。”原來如此,現在一切疑問都解答了。我見老板拿著兩碗熱騰騰的米線出來,便對月兒道:“月兒姐,米線來了,你快吃吧。”我剛才其實吃得不少,倒是月兒,才吃了幾口,便望著月兒吃,自己並沒有動筷子。月兒見我不吃便說道:“你多少吃一些吧,要是逃命起來,可能什麽都沒得吃了。若真吃不下就喝點熱湯吧。”“好。”我便拿起湯勺,隨便喝了幾口,便放下勺子對月兒道,“月兒姐,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我嗎?”月兒笑了笑,道,“本來我是想,我把伊布殺了,那個男孩會把沈聰幹掉,誰知剛才竟然看見沈聰活得好好的,所以我想,還是要親自動手,把沈聰這個負心人殺了。”“什麽?”我大吃一驚,急忙對月兒道,“月兒姐,你別再做傻事了!這件事說不定有什麽誤會!要不這樣,我們找機會跟沈聰當麵對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吧?”盡管月兒言之鑿鑿的說就是沈聰幹的,可從月兒敘述的往事裏麵,我發現,除了月兒曾經見過那個人一麵,還有那個死去的伊布說是沈聰做的以外,並沒有確實的證據證實那個人就是沈聰。我始終不相信,沈聰會做出將秦柳舅舅推入火坑的事!可是月兒還是固執的說道:“就是剛才我見到的那個人!他化成灰我也認得了他!”我繼續勸她道:“月兒姐,也許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據我所知,沈聰他還有幾個哥哥,雖然我沒見過他們,但兄弟長得像是常有的事,說不定會是他的那些哥哥做的呢?你不要這樣衝動,以免冤枉好人……”沈顧和我都是沈俊的兒子,我長得像母親秦絮,沈顧應該長得像沈俊,而沈顧又與沈聰相像,說明沈俊與沈聰長得應該很像才是。沈俊對沈聰充滿了嫉妒和怨恨,說不定真的會對秦柳做出那樣的事。我是這樣想的,隻可惜月兒對我的話根本聽不進去,還大聲的打斷我的話:“夠了!我就知道你會維護沈聰那個壞人!秦柳的那些所謂親朋好友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沈聰如此、那個姓舒的如此,你也是這樣!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我見月兒這樣便急忙站起來解釋道:“月兒姐,你聽我說……”我才一站起來,頭便感到一陣暈眩,整個人又跌坐在椅子上。月兒冷笑著站起來,走到我麵前,雙手抓住我的肩膀,望著我,一字一句道:“許曉緒,你可是秦柳的親人啊,為什麽會跟害秦柳的人在一起,啊?知道了秦柳的死因後還處處維護沈聰,你怎麽能這樣呢?虧你長得那麽像秦柳!”我感到頭越來越暈,眼皮也像有千斤重一般睜不開,隻能勉強動了動嘴皮,低聲道:“月兒姐,你在我的米線裏下了藥嗎?”“嗬嗬,”月兒冷笑道,“不錯,是我叫老板做的。這裏也是我的暗哨之一。你剛才勸我不要報仇時,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了,所以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給迷了,用你來引誘沈聰出來!哈哈哈,沈聰你等著,我一定要把你殺了,替秦柳報仇!”“不要……”我本來想繼續勸月兒三思而後行,可惜藥力發作,人終於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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