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驍辭麵子上掛不住,可他當然不會說因為不想喝藥才倒掉,隨便尋個理由,麵色不善地說:「你懂什麽?藥湯是上好的肥料。看它瘦弱,略施點力罷了。」


    「那也不能澆冒白氣兒的呀,大人莫不是想燙死它?」靜默片刻後,季軟見人臉色不豫,明白過來自己多管閑事了。


    那虎皮蘭與她有何幹係?


    說罷轉身要走,陸驍辭反應過來此刻兩人的身份覺得不妥,信步追上賠罪:「方才臣言語有失,還請太子妃恕罪。」


    「無事。」季軟拉開一段距離,「是我唐突了,大人做什麽,怎麽做與我這個婦人並無關係。」


    這話說的客氣疏離,乍一聽沒毛病,陸驍辭卻隱隱不大舒服,他解釋:「太子妃身份尊貴,臣有錯訓臣幾句是應該的。」


    哪知季軟忽然笑起來,眉目如畫迷了陸驍辭的眼。「大人初來盛京,許是被我昨日那一聲接一聲的本宮唬住了。今日有緣不妨直說,我空有太子妃之名並無實權,大人何須如此高看我?」


    「再說,北梁馬上會有新太子,我自始至終就是守寡婦人一個,大人不放在眼裏也是應該的。」


    這話聽的陸驍辭直皺眉,「我沒有不將你放在眼裏。」說完隻覺得哪裏不對,補充道:「無論未來如何,眼下太子妃就是太子妃,臣自當恪守本分。」


    回京短短一天,陸驍辭便已經對望楚府了解的七七八八。太後一麵塞人進望楚府打探消息,一麵催陛下再立太子,野心昭然若揭。


    呂氏一族向來做事謹慎,塞進去的自然不會全是自己人,肯定魚目混珍。顯然,季軟就是那顆魚目。所以她不會被呂氏照拂,又不得皇帝皇後待見,實際上,她哪邊的人都不是。


    隻是這場權謀鬥爭裏的犧牲品。


    這些話陸驍辭自然不會說。他是個非常明白界限的人,季軟固然可憐,可人生來孤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誰也沒有解救誰的義務。


    可惜這位太子妃並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好笑道:「我當太子妃三年,陛下皇後娘娘,就連當初賜婚的太後娘娘都不看重我,因此旁人也覺得可有可無。大人這般禮待,倒叫我惶恐了。」


    這話陸驍辭並不讚同,他負手而立,教育的口吻道:「新太子一日不立,你便依然是太子妃。隻管拿出太子妃的架子做事,你自己都不當自己一回事,叫別人怎麽信服於你?」


    這話聽的季軟心口發顫,她自出嫁那日起,便明白自己的命運。這樁婚事帶她脫離侯府季軟自然感激,新太子遲早要立,她不求虛名,隻想守望楚府一輩子。因此三年來,季軟確實沒拿自己當過真正的太子妃。


    倒不如說是望楚府的當家更準確些。


    她正發愣,陸驍辭又說:「不過太子妃自當早做打算。臣倒覺得,太子殿下已逝,與其委屈守著亡夫,倒不如另辟天地。」


    季軟聽著這話不對勁:「大人什麽意思?」


    「嗯……」雖然接下來這話聽起來大逆不道,陸驍辭還是提點她:「太子妃年紀正好本應有好前程,臣可以在陛下麵前替太子妃求情,讓陛下許你自由身,再嫁好兒郎。」


    季軟站在庭院中,浩蕩冷風吹起簷上雪粒,落在她的肩頭。側顏映著冬日暖陽,出奇好看。


    似乎過了好久,陸驍辭聽到她問:「大人此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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