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摸摸那絹花,笑道:「剛剛從玉樓買的,說是今年縣城最時興的樣式,花了我十文錢呢。」


    趙老太太撇嘴道:「就這也值十文錢?除了料子稍微好點,這花樣還不如你小嫂子做的好看。」


    阿嬌悄悄朝老太太使眼色,誇她也就罷了,人家沈姑娘剛買的絹花,正喜歡呢,老太太這麽說,誰會愛聽?


    沈櫻買這絹花就是為了引趙老太太提及家裏的生意,聞言非但不惱,反而驚訝地看向阿嬌:「小嫂還會做絹花?」


    趙老太太一心炫耀,直接帶沈櫻去東屋看了。


    看到簸箕裏的絹花,沈櫻真心佩服起阿嬌來,來的路上她還以為絹花隻是阿嬌隨便做的糊弄老太太,現在沈櫻才意識到,阿嬌的手藝就足以撐起她的小鋪子了。


    「真好看,小嫂送我一朵吧?」沈櫻親昵地道。


    阿嬌隻覺得榮幸,掀開擋塵的那層絹道:「你隨便挑,喜歡哪個拿哪個,挑幾朵都行。」


    沈櫻都喜歡,見海棠花最多,她就拿了一朵海棠,然後走到梳妝台前,將絹花別在了頭上。


    三人又去外麵坐了,趙老太太向沈櫻介紹了阿嬌的小生意。


    沈櫻想了想,主動對阿嬌道:「小嫂,你光賣絹花荷包鋪麵太單一了,不如從我的胭脂鋪進點胭脂一起賣吧,都是姑娘家喜歡的東西,小姑娘來買絹花看到胭脂,可能就順手一起買了。」


    阿嬌沒想到她這麽好說話,驚喜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趙老太太腦筋飛轉,搶著道:「阿嬌做針線就夠累了,小櫻你那邊的胭脂怎麽賣的,不如我替你賣好了。」


    阿嬌微微咬唇,暫且沒有開口。


    沈櫻每年都要來幾趟的,也非常熟悉趙老太太的脾氣,聞言就專心與趙老太太說話了,同樣熱情地道:「我的胭脂都是好胭脂,論成色不比玉樓一錢銀子一盒的胭脂差,隻是名氣遠遠不如玉樓,賣不出那麽高的價。但成本擺在那裏,定價低了要虧本,所以售價也要五十文一盒。」


    趙老太太吸了口氣:「這麽貴?那成本一盒多少錢?」


    沈櫻比劃兩個手指頭:「二十文呢,這還沒算鋪麵錢。」


    趙老太太飛快算了一筆賬,道:「那你先送一批貨過來,我幫你賣,賣的銀子去掉成本,咱們對半分。」


    沈櫻笑了,喝口茶道:「老太太,咱們是親戚,但做生意得明算賬,您要進貨就得先結清貨款,不然您賣不出貨爛在手裏,賠錢了算誰的?第二,我的鋪子現在都是一個月能賣出去多少貨,當月就做多少貨,最多多做一點,老太太如果要進貨,那我得單獨給您做一桶顏料,一桶能出一百盒胭脂,也就是說您每次必須進一百盒、兩百盒、三百盒這種整數的,零賣不成。」


    趙老太太瞪大眼睛:「一次得進一百盒?也就是說我一次就要給你二兩銀子?」


    沈櫻搖搖頭,笑得像個狡猾的老掌櫃:「是三兩銀子,我自己做一盒成本二十文,賣給您還要多收十文,不然豈不是相當於我白白給您供貨了,一點賺頭都沒有?對了,咱們兩家的賣價還必須一樣,你們賣便宜了,會影響我那邊的生意,你們賣貴了,會影響我沈家胭脂的風評。」


    她年紀不大,說的條條有理,趙老太太從沒做過生意,一時間思路要跟不上了。


    沈櫻總結道:「簡單來說,老太太要跟我做生意,先掏三兩銀子進一百盒胭脂,最後您是賺是虧,都跟我沒關係。」


    趙老太太想到了阿嬌那堆針線貨,因為她會砍價,針線也便宜,買了一堆才花了一兩多,而且針線物件保存的久,大不了賣的時間長點,不用擔心壞。


    胭脂不一樣,又貴又難保存,賣不出去她自己也用不上,一旦虧了,那就是三兩銀子啊!


    趙老太太試著跟沈櫻套近乎:「你先給我十盒,我看看好賣不,然後再訂大單行不行?」


    沈櫻為難道:「真不行,別的鋪子也這麽跟我談過,我都拒絕了,若是給了您,我怎麽去向那些老熟人解釋?」


    趙老太太心想,你個小丫頭片子才多大,能認識幾個老熟人?


    可沈櫻不肯讓她試,趙老太太還真不敢給員外家的小姐臉色看。


    沈櫻反過來攛掇她:「老太太您就訂一百盒嘛,大哥那麽厲害,三兩銀子算什麽?」


    趙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忽然問她:「既然你的胭脂這麽好,你怎麽不來縣城開鋪子?」


    沈櫻嘟嘴,委屈地道:「您以為我沒想過嗎?我爹爹不許,他種了一輩子的地,堅信隻有買地種地才是正道,開鋪子風險大,容易傾家蕩產,我這胭脂鋪子是姑姑留下來的,他才肯讓我打理,再開其他鋪子想都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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