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芝哇哇大哭。


    父親偏心!


    娘親偏心!


    當初她也想留在京城嫁世家公子,可是沒有一個人支持她。


    就連親大哥燕雲權都不肯幫她。


    最後灰溜溜回到上穀郡,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了李七郎。


    她已經認命。


    結果,出身不如她的庶妹們,竟然集體南下,找皇後娘娘賜婚。


    哇……


    她嚎啕大哭,傷心不已。


    不想活了!


    被三個嫡出姐妹比下去就算了,還要被一群不如她的庶出妹妹們比下去,無論如何她都接受不了。


    “你就算將眼睛哭瞎了也沒有用。”


    側夫人陳氏隻能狠狠心,點醒她。


    燕雲芝哭得更加傷心。


    “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是不是?為什麽你一點都不同情我?”


    側夫人陳氏厲聲說道:“李家又不差,任由你作威作福,你還想怎麽樣?你羨慕她們是吧,等著瞧吧,等她們嫁了人,你去看看誰有你這麽自在,誰敢像你這般想回娘家就回娘家。


    遠嫁不易,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你隻看到皇後娘娘風光的一麵,你怎麽不想想若非郡主娘娘給她撐腰,她能有今天嗎?


    你那些妹妹們,遠嫁之後,可沒人給她們撐腰。遇到事情,也沒辦法回娘家求助。等當了那個時候,就知道遠嫁的苦,連個哭訴的地都沒有,隻能任由人欺負。”


    燕雲芝不服氣,“大姐姐同樣是遠嫁,怎麽沒被人欺負?”


    陳氏大罵:“你知道個屁!燕雲菲一身的本事,你比得上嗎?換做你嫁到石家,墳頭上的草都有一人高。燕雲菲有今天,全是靠她自己搏命博出來的,你以為她的好日子是天下掉餡餅掉下來的啊!


    再說了,她現在的日子,未必就真好過,估摸著也就是表麵風光。內裏的苦楚和委屈,她不會說出來,我們也無從得知。你仔細想想,連燕雲菲出身那麽好的人,遇到難處都隻能自己扛。這回南下的幾個小賤人,難不成還能比燕雲菲好命?”


    燕雲芝咬著唇,她勉強接受陳氏的說法。


    隻是,心裏頭依舊覺著委屈。


    “姐妹們這麽多,唯獨我留在家裏出嫁。一想起來,就覺著委屈。”


    “你就是太虛榮!隻看得見別人風光的一麵,怎麽就看不見別人吃苦受罪的一麵。你要是羨慕,你和七郎和離算了,然後跟著一起南下,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嫁給什麽樣的好人家。”


    “娘親不安慰我就算了,還嘲笑奚落我。果然我一出嫁,你就不心疼我了。”


    側夫人陳氏也是為難。


    她口不擇言地說道:“你也知道你是嫁出去的人,三天兩頭往娘家跑,每次回來就是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次次都要老娘安慰你。日子長了,你不煩,老娘都快被你煩死了。你趕緊閉嘴吧,聽到你的哭聲,我就頭痛。”


    燕雲芝一臉恨恨。


    “娘親果然是在嫌棄我,嫌我沒能給你掙麵子,嫌我嫁的人不夠能幹……”


    “閉嘴!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娘親果然不心疼我了。”


    燕雲芝再一次放聲大哭。


    側夫人陳氏被折磨得頭痛欲裂。


    要命啊!


    她怎麽就生了個討債鬼閨女。


    然後,她認慫,逃了!


    閨女的哭聲實在是太折磨人。


    而且,該講的道理,翻來覆去講了無數遍。閨女一句都不肯聽,她能怎麽辦?


    母女兩人,就隻能兩看相厭。


    ……


    遙遠的平陽郡,正在為秋收做著準備。


    稻穗翻滾,再有半個月,就能收割入庫。


    今年天氣不錯,稱得上是風調雨順,看著顆粒飽滿的稻穗,今年肯定是個豐收年。


    田間地頭,處處都能看見勞作的身影。


    沒有人閑著,都在奮力開荒掙錢。


    即便陽光毒辣,也擋不住大家勞作的熱情。


    開荒還有錢拿,有口糧,這麽好的事情,以前想都不敢想。


    過去,朝廷的規矩,開荒都是自帶幹糧,十抽九。


    開荒十畝,自得一畝,剩下九畝歸官府。


    現在,同樣是十抽九。九畝歸東家,剩下一畝就是自己的廉租田。


    廉租田的租金,低得嚇人。


    一個家庭,隻要有十畝廉租田,吃喝基本不愁。


    更關鍵的是,開荒有工錢,包兩餐。


    有錢有糧,心頭不慌。


    遠處,河麵上,來往船隻穿梭,絡繹不絕。


    誰能想到,昔日荒無人煙的平陽郡,短短時間,不僅恢複了商貿,而且更勝往昔。


    每天都有大量的大小商賈,湧入平陽郡,期待著發財。


    食鹽,白糖,布匹……


    別管什麽東西,隻要上麵手指縫漏一點出來,都抵得上兩年辛苦。


    就算拿不到食鹽,白糖等等值錢的玩意,找找關係承包一點小工程也是一條出路。


    或是買進賣出,做南北貨買賣。


    平陽郡開通了水運,貨物來往,更快捷也更方便。


    貨運費用也降低了許多。


    很多老熟客,都是富貴山莊的時候,就有合作。


    他們這群人,最是清楚南北商行的變化。


    東家燕夫人的實力增長,更是嘖嘖稱歎,大呼驚奇。


    “沒親眼看見,真的不敢相信。這才多長時間,平陽郡就跟換了個天似得。”


    “幾百萬貫錢,甚至是上千萬貫錢,一口氣砸下去,你也能換個天。”


    說起燕夫人的大手筆,大家都是一臉震驚外加佩服。


    平陽郡這麽短的時間,有如此變化,的的確確,就是靠錢砸出來的。


    粗略估算一下,一年不到的時間,投入了上千萬貫錢。


    就算是丟水裏,也能丟出一個水潭來。


    那麽多錢,砸地上,也能砸出一個坑來。


    “錢這個玩意,果然是個好東西。”


    “誰不喜歡錢啊!可說起誰能有燕夫人這般大手筆,這般豪氣,幾乎是不顧後果的砸錢,當今天下,恐怕就是大正宮裏麵的皇帝,都沒有這個魄力。”


    “此話言之有理。我行商幾十年,走南闖北,各個州府都去過。隻有在平陽郡,才能見到這般豪氣。”


    碼頭繁華。


    沿著河岸,一排氣派的二層磚瓦房修建。


    一排數下去,全都是酒樓客棧。


    客商們在下人的碼頭,下了船,就可以直接在河岸邊的客棧投宿,酒樓用餐。


    中高低檔全有,滿足各種人的需求。


    坐在二樓靠河岸的包間內,遠遠地就能看見遠處下人的碼頭。


    更遠處,一個小黑點,就是下貨的碼頭。


    無數力夫,在下貨的碼頭來來回回,扛著貨物,走路帶風。


    這是什麽?


    這就是繁華!


    這就是希望!


    這就是商業氣息,市井氣息。


    一陣微風,河麵上波光粼粼。


    以前被淤泥堵塞的河道,經過疏通,不僅河麵擴寬了一二十仗,河床也下降了數仗。


    遇到夏汛,洪水暴發,也不用擔心水麵上漲到河岸。


    “……想當初啊,富貴山莊就這麽大一點。”


    商賈們回憶當年,豎起一根小拇指,形象得表達當年的富貴山莊,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不點。


    “……當年的富貴山莊,說實話,地盤不大,就是人口多。密密麻麻,全都是開荒的流民佃戶。而且地方也不好,位於山溝溝裏麵,進出一趟很不方便。不通水運,下了船,還要乘坐馬車走一天。”


    “那會富貴山莊主要是賣布匹。他們家的布匹品質好,價錢公道,拿了貨,無論到哪裏都很好出手。”


    “那時候,我們在富貴山莊,吃住都在南北酒樓。價錢便宜,住個八天十天,也花不了多少錢。而且交貨及時,說是哪天交貨,到了時間就一定交貨。”


    “隻有幾次,京城局勢緊張的時候,有過延期交貨。還給了我們折扣,算是賠償我們耽誤的時間。”


    “那個時候,我們就是富貴山莊的座上賓,大商賈。現在不行了!現在來平陽郡做生意的,一出手就是幾十萬貫錢,甚至是上百萬貫錢。像我們這種行商,已經入不了眼。”


    “說什麽酸話,隻要有錢,別管十貫錢,一百貫錢,還是一千貫錢,都能拿貨。”


    “說得也是。燕夫人發達了,也沒有忘記我們這群老家夥。”


    “我們這群人,算不算是見證富貴山莊做大做強的親曆者。”


    “那肯定算!”


    “當初的富貴山莊,就是個破爛地方,走十裏路,都見不到一個人煙。山溝溝窮地方,誰能想到會有今天,一個郡的地盤。燕夫人發達了啊!”


    “是啊,是啊!發達了!當初從京城逃難,跟著燕夫人來到平陽郡的那群小商戶,也跟著發財了。光是他們買下來的房子,價格都翻了幾倍吧。”


    “城外市集上的房子,已經翻了兩倍。誰還記得以前京城金銀坊蘇記醬菜鋪的蘇老板。”


    “記得,記得。我進城特意找南北雜碎湯一號店吃飯,蘇老板的店鋪就在雜碎湯對麵。”


    “對對對,就是那個蘇老板。你們知不知道,蘇老板現在做起糧油生意,就在市集正街靠中間的位置,買的一棟磚瓦房。有大商賈看中了他的房子,溢價三四倍,他都沒賣。”


    “換了我,我也不賣。賣了就買不回來了。而且,蘇老板可是有靠山的人,不怕那些大商賈仗勢欺人。”


    “快說說,他的靠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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