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皺眉:「您買她做什麽?」


    趙老太太瞪他:「你傻啊,秋月能賺錢,我買了她,阿嬌想用她,就得多給我分成,她不給,我就不借秋月給她使。」


    趙宴平已經將老太太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昨日老太太一同意收留秋月,趙宴平就猜到了這點。


    如果老太太隻想多個丫鬟,趙宴平不介意收留秋月,可老太太一心要算計阿嬌,太不厚道。


    但趙宴平沒有指責老太太什麽,隻是低聲道:「您真以為賣胭脂這生意能長久?小櫻今年十五了,最遲一兩年便會說親嫁人,等小櫻嫁了,胭脂鋪自會落到沈文彪手裏,沈文彪對咱們家什麽態度,您比誰都清楚,他就算願意供貨給阿嬌,也會提高價格。」


    趙老太太心一驚,她怎麽忘了這茬?


    「既然這生意做不長久,你為何還同意阿嬌買下秋月?到時候阿嬌撈不回本,她虧的銀子也是咱們家的銀子啊!」趙老太太急道。


    趙宴平解釋道:「阿嬌的胭脂生意做不長久,但她的針線好,與秋月一起,賣個五六年應該能賺出五十兩贖身錢。但如果您買下秋月,再讓阿嬌多給你分成,我怕她拿的錢少,幹脆不做生意了,到時候光靠秋月那點針線,您何時能撈回本?」


    趙老太太哼道:「那我就把秋月賣了,再賣五十兩!」


    趙宴平臉色一沉:「祖母,我同意阿嬌買秋月,也是憐惜她身世可憐,我要麽現在就不留她做丫鬟,一旦留了,給了她希望,便絕不會再賣了她。祖母可有想過,她雖然不是香雲,但香雲也有可能像她一樣,祖母忍心別人也把香雲當物件賣來賣去?」


    趙老太太知道孫子正直,被孫子這麽一說,她也有些慚愧,她心裏還是願意賣秋月賺錢的,可她不能直接在孫子麵前承認,讓孫子覺得她心狠。


    至此,趙老太太打消了自己買秋月的念頭,但,「那阿嬌買了秋月,秋月賺的銀子都給她,那咱們家就白供秋月吃喝住了?」


    趙宴平道:「秋月賺的多,阿嬌每個月給你的一成抽成也會多,您何必計較那點口糧?再有,阿嬌純善,她不賺錢的時候都願意孝敬您,賺了就更舍得孝敬您了。」


    這點趙老太太無法反駁,想想阿嬌的乖巧懂事,趙老太太決定不計較了。


    趙宴平最後提醒道:「祖母,雖然秋月不是香雲,但她的經曆您也別往外傳,屆時她被人指點,對咱們趙家的名聲也不好。」


    趙老太太懂。


    祖孫倆商量好了,趙宴平寫了一張賣身契,正式將秋月賣給阿嬌為奴。


    感激的話昨夜秋月已經向阿嬌說了一籮筐,這天早上她沒有再說那些虛話,朝阿嬌磕個頭,便與翠娘、郭興一起去倒座房吃飯了。


    堂屋的飯桌上少了一人,趙老太太親昵地給丹蓉剝了一個雞蛋,欣慰道:「你這臉龐像宴平他娘,你們倆都是張拐子賣出去的,既然秋月不是香雲,你肯定就是了,過兩日咱們一起去趟老家,去看看你娘,也去你爹墳頭拜拜。」


    丹蓉熱淚盈眶地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什麽都沒說,但沉默也許就等於默認?


    丹蓉如此想。


    秋月選了做丫鬟這條路,丹蓉更心儀的是做官爺的妹妹。她是喝過絕嗣湯的人,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了,給誰做妾最後都要落得色衰愛弛,隻有做官爺的妹妹,哪怕嫁不出去,官爺也會好好地照顧她一輩子。


    萬一妹妹實在當不下去,那她再想辦法做官爺的女人。官爺為人正派,應該不會動輒將她發賣,更難得的是,趙家人口簡單,官爺身邊有沒有婆婆跟著一起住,趙老太太這把歲數也活不了幾年了,將來她隻需應付正室太太便可。


    丹蓉不嫌棄官爺窮,對她們這種風塵女子來說,安穩才是真正所求。


    ☆☆☆


    接下來的幾日,翠娘留在家裏做飯洗衣,秋月與郭興出去擺攤。


    趙老太太去河邊觀察過,秋月真的很會招攬生意,她長得確實白淨漂亮,喚客的時候聲音也跟唱曲似的,但秋月很懂得分寸,並沒有做出那種令正派人家不恥的輕佻舉動,而且秋月見多識廣,說的話小姑娘們也愛聽,棚子前圍著的更多是小姑娘。


    這還是盛夏,秋月每天都能賣出去十來盒胭脂、各種繡活兒,等天氣轉涼,生意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每次看到阿嬌從郭興手裏接過錢匣子拿到東屋去算賬,趙老太太都饞,隻是想起孫子的話,趙老太太才恢複了平常心。


    丹蓉見秋月每日早出晚歸去賣貨,回來也不會往趙宴平身邊湊,似乎並沒有想勾引趙宴平的意思,暫且就沒有動什麽手腳,一心盼望快到月底,隻要祖孫倆帶她回了老家,她趙香雲的身份便可以定下了。


    ☆☆☆


    阿嬌最近數銀子算賬過得很開心,秋月簡直就是她的小財神,胭脂賣得嗖嗖快,阿嬌又托官爺遞信兒給沈櫻姑娘,要再做六百盒胭脂。以秋月的本事,一個月賣兩三百盒已經不是問題,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光靠胭脂一個月賺五六兩,阿嬌真的從夢裏笑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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