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後苦笑著搖搖頭,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


    永平侯夫人聽謝皇後自嘲看走眼,這才接話道:「所以徐側妃其實心機很深,在她繼母在您麵前的乖順都是裝出來的,或許她根本就知道自己不是徐家女,但老老實實地做徐家女可以帶來榮華富貴,她便繼續配合魯氏,等進了王府,她再利用美色蠱惑王爺,為自己圖謀名分寵愛。」


    謝皇後點頭,應該就是這樣了。


    這樣的女子,身處泥沼卻能掙紮出一條生路來,若與自己沒有利益衝突,謝皇後還挺欣賞她的。


    可惜啊。


    「娘娘,咱們現在該怎麽做?」永平侯夫人期待地問。


    謝皇後已有決斷,道:「大事未成,現在若揭穿她的身份,魯氏、徐側妃故意欺君罪不可免,徐尚書也逃不了被言官指責治家不嚴。徐尚書倒了,新的工部尚書未必願意支持王爺,還是先按住吧,等王爺不再需要徐尚書的助力了,咱們再動手。」


    永平侯夫人敬佩道:「還是娘娘想的周全。」


    謝皇後囑咐道:「以後少讓老三媳婦出門,免得被他人看出來。」


    他們隻想對付徐側妃,但放眼京城,有人卻想對付整個宣王一黨。


    永平侯夫人明白,早在她見過柳氏之後,就開始減少侯府的宴請了,也巧妙地替沈櫻婉拒了別的府邸的邀請。唯一讓永平侯夫人不滿的是,沈櫻老跑出去看她的胭脂鋪子,永平侯夫人提醒過她一次,那丫頭嘴上應了,該去還是去,她讓守門婆子不許放行,沈櫻就隨謝郢一起出門。


    好在,沈櫻的鋪子名氣不大,沒多少貴婦人會去,沈櫻又不站櫃台賣貨,被人發現的機會很小。


    永平侯夫人自認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可惜,早在謝郢剛把沈櫻娶進門,掀開蓋頭的那一日,就有人比永平侯夫人先注意到沈櫻與徐側妃的相似了。就算那位貴婦人沒有對外提起,沈櫻還跟著永平侯夫人進宮了,在宮裏轉了一圈,不提外麵的宮女,就是鳳儀宮裏頭,也不是上下一心,完全都忠心謝皇後的。


    在有心人眼中,沈櫻與宣王府的徐側妃酷似姐妹,已經不是秘密。


    永平侯夫人能聯想到的,有心人也能聯想到,永平侯夫人能查到徐州府的尼姑庵,有心人也能查到。尼姑庵的庵主突然失蹤沒了消息,尼姑庵裏還有其他尼姑,再不濟,徐側妃的繼母魯氏身邊還有一些老奴。


    十一月底的京城寒天雪地,這日朝會上,突然有禦史上奏,揭發魯氏當年虐待徐大姑娘,致使徐大姑娘發瘋自盡於尼姑庵。魯氏與尼姑庵恐消息傳出去壞了各自的名聲,狼狽為奸新買了一個姑娘假冒徐大姑娘,一錯再錯,並將假冒的徐大姑娘送進宮裏選秀,以圖榮華富貴。


    禦史要告魯氏、徐側妃明知欺君而故犯,徐尚書是否欺君有待查證。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朝堂之上,一襲蟒袍的宣王與身穿紅色繡錦雞補子的二品工部尚書徐尚書,同時看向了大殿中央的禦史。


    淳慶帝看眼肅容而立的宣王、跪下喊冤的徐尚書,質問那禦史:「你有何證據?」


    禦史朗聲應道:「稟皇上,魯氏身邊的荊嬤嬤、尼姑庵的尼姑靜文均可作證,不但如此,微臣還聽聞,大理寺左寺評事趙宴平有一妹妹名趙香雲,六歲丟失,至今已與趙家失散十九年。徐側妃與趙宴平的母親柳氏、次妹沈櫻容貌十分相似,徐側妃少時居住的徐州與趙宴平老家蘇州府同屬一地,徐側妃又與趙香雲年齡相近,所以,徐側妃極有可能是趙宴平失散十九年的妹妹趙香雲!」


    阿嬌的姑父薛敖是正四品武將,有資格參加朝會,本來宣王的側妃到底是誰與他毫無關係,他默默地聽惠妃一黨的禦史針對宣王便可,未料聽著聽著,居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趙宴平!自打趙宴平進京,還升官挺快,孟氏就喜歡杞人憂天,擔心趙宴平還惦記著納阿嬌做妾,薛敖聽得多了,想不記住趙宴平也難。


    「你是說武安縣的趙宴平?」


    與趙宴平有姻親關係的永平侯、有師徒關係的盧太公還在吃驚,薛敖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嗓門還挺響亮。


    淳慶帝與文武百官又朝薛敖看了過去,禦史所言已經牽扯好幾家了,他一個山賊出身的西北武將又來湊什麽熱鬧?


    薛敖隻是一時衝動,見眾人都看他,薛敖突然反應過來,阿嬌早與趙宴平分開了,阿嬌是他侄女,趙宴平可不是他侄女婿!


    「沒事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薛敖咧嘴一笑,示意禦史繼續。


    禦史不悅地看著他。


    淳慶帝也瞪了薛敖一眼。


    隻有知道趙宴平與阿嬌舊事的盧太公才理解薛敖為何會炸一嗓子。


    薛敖激起的小浪花平複了,禦史繼續陳訴,請淳慶帝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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