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見她並不否認,怒到極點反而笑了一下:「好一個臨危不亂的冒牌貨,難怪明知自己是假的,還敢進宮選秀,魯氏果然沒有選錯人。」


    徐側妃聽到這裏,眼中終於有了更多的情緒,她跪下去,朝一身殺意的男人叩首道:「民女確實不是徐家女,但民女被魯氏掌控沒有任何自由,選秀非我所願,被娘娘指給王爺,民女也隻能順勢而為。王爺,民女自知出身卑賤配不上王爺,自進府後從未主動爭寵……」


    頭頂傳來一聲冷哼,跟著是宣王憤怒的質問:「你的意思是,本王放著那麽多貴女不寵,隻寵你一個卑賤的冒牌貨,是本王自己有眼無珠,怨不得你?」


    徐側妃閉上眼睛,道:「民女不敢,民女是想說,除了情非得已隱瞞出身,民女再沒有欺瞞過王爺任何。今日事發,王爺怎麽責罰民女民女都認,可煉哥兒、熾哥兒是您的骨肉,他們是無辜的,懇請王爺別遷怒他們兄弟。」


    兩個孩子的臉龐從腦海掠過,宣王拳頭緊握,恨不得掐死這個一直欺騙他的女人!


    可看著埋頭跪在那裏的她,宣王又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沒有主動邀寵,從始至終,都是他在主動寵她,是他將她當成這後院最無欲無求的單純女人,是他一次次來她的院子,是他讓她懷上兩個孩子,是他跑進宮向父皇求了一個側妃的封號給她。


    他明明對她那麽好,她卻依然選擇隱瞞,她連身份都是假的,對他怎麽可能有一絲真心?


    也許她所有的溫柔與嬌媚,都是為了討他歡心,都是為了自保罷了。


    「孩子是我的,我自會盡心撫養他們長大,你且自求多福吧!」


    宣王最後看她一眼,憤怒離去。


    徐側妃跪在地上,聽見他吩咐劉公公讓乳母抱蕭熾去前院三爺那裏,不得再來見她。


    ☆☆☆


    盧太公審了一下午,確認魯氏的確與尼姑庵合謀埋葬了真正的徐大姑娘,現在的徐側妃是假的,請示過淳慶帝後,當即命人去徐府提審徐尚書、魯氏等人,以及宣王府的徐側妃。鑒於趙宴平一家並未參與魯氏、徐側妃的欺君案,同時也無法確認徐側妃就是趙香雲,盧太公以協助辦案為由,命人客客氣氣去將趙宴平、柳氏、沈櫻帶來大理寺。


    大理寺設有公堂,主犯徐尚書、魯氏跪在左側,徐側妃跪在右側,後麵跟著徐府相關家奴,以及徐側妃從徐府帶過去的陪嫁丫鬟。


    趙宴平一家離得遠,還未到。


    魯氏身邊的荊嬤嬤是最有力的人證,尼姑庵的靜文師太是庵主的相好,庵主有什麽秘密都告訴她了,靜文師太不但知道現在的徐側妃是假的,還知道真正的徐大姑娘以及她那封血書一起埋葬在了什麽地方,這次進京,她也將那封血書帶了過來。當然,她也是受了他人指使,隻是靜文師太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在這樣的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且徐側妃都承認了,徐大姑娘的繼母魯氏隻能招供。徐尚書是真的一直被妻子、家奴蒙在鼓裏,看到女兒留下的血跡都已經變黑的血書,徐尚書跪在地上,哭得老淚縱橫。


    隻有徐側妃,平平靜靜的,像一個麻木的看客。


    盧太公突然問她:「既然你知道你不是徐婉儀,那你可記得自己本名?籍貫何處?」


    「民女姓徐,名……」


    說到一半,徐側妃突然停了下來。


    腦海裏全是那些早已背的滾瓜亂熟哪怕在睡夢中被人用針紮醒審問也不會說錯的答案,仿佛她真的就是徐家女,連現在被拆穿了,她還是下意識地如此回答。


    不是徐家女,不是徐婉怡,她又是誰?


    六歲被賣,中間逃了一次,躲到一戶人家求他們送她回家,原以為遇到了好人,結果還是被賣給了新的人牙子。這個人牙子對她好一點,隻要她乖乖聽話做事人牙子就不會打她,就在她放棄了逃跑,準備被送去大戶人家當丫鬟後再想辦法聯係家人時,荊嬤嬤來了,在十幾個小姑娘當中挑了她。


    荊嬤嬤要她當徐家的大姑娘徐婉怡,荊嬤嬤說,隻要她乖乖聽話別妄想逃出尼姑庵,就會有好日子過。


    她不貪好日子,隻想有朝一日能回家,可荊嬤嬤走了,尼姑庵的庵主天天打她,隻要她回答錯一次,等待她的便是數次針紮。清醒的時候故意答對了,庵主就趁她睡覺的時候再來考她,還灌她喝酒,喝醉了回答錯了,也要紮她。


    她怕了,她再也不敢背錯。


    可她還想回家,她不能真的忘了自己是誰。


    怕自己忘了,她偷偷地在尼姑庵的床板底下刻下了兩個名字,那是當時她唯一記得的兩個名字。


    刻下之後,她再也沒有鑽到床底下去看過,隻在每晚睡覺前默念一遍床底刻了很重要的東西,漸漸的連她都忘了的東西,因為忘了,庵主再怎麽折磨她,她也不會說漏嘴。直到那一年,京城來人要帶她去京城,再也不用受庵主管教了,她才關上門,再一次鑽到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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