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吧!


    可她是被居夙升在爹娘暴怒與不舍的眼神下給抱出家門的,事出匆忙,自然身無分文。


    沒有銀子的她能去哪兒呢?


    這左也不行,右也為難,偏偏居夙升派來的隨侍丫鬢非常盡忠職守,除了她在屋裏的時間外,但凡她要走出房門透透氣兒,她都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顯然生怕一個不注意會弄丟了她,遭到責罰。


    在這種情祝下,她既不是插翅的鳥兒,無法振翅高飛,所以隻好望著居府那重重的高牆歎氣。


    “唉……”幽幽一聲長歎,姬君吟覺得這幾天歎的氣,可能比這十幾年還來得多。


    “好端端地歎什麽氣啊?”


    促狹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關心,惹來了姬君吟帶著驚喜的目光,原本心思幽幽的她,在看到好友車元玉和崔妙秋朕袂出現,自然喜不自勝。


    “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兒?”驚喜地迎上前去,一握住了她們的手,便忙不迭地問道。


    “還能不知道嗎?居侍郎隻愛美人不戀權位,寧可為了姬家大小姐得罪十七公主的事兒,如今早己在大街上傳得沸沸揚揚了。”


    個性向來直爽的車元玉一開口,便將市井傳言一五一十地說給姬君吟聽,隻見她愈聽,臉色愈沉。


    總覺得這些傳言似乎還透著一些古怪,與事實有些不大相符。


    她還以為傳言會更難聽些,不外乎是她不自量力想與公主搶男人,再加上之前主動求親,那些平民百姓的口中,她應該早己與殘花敗柳無異。


    可為什麽傳出來的居然是她和居夙升其實早己兩情相悅,公主卻硬要奪人所愛,甚至還登門踏戶去姬家教訓人,惹得居夙升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惜得罪公主也不願讓心愛女子多受一分委屈。


    這……與她所想相去甚遠,更是讓她一頭霧水,隻能傻愣愣地瞧著車元玉和崔妙禾,連她們簇擁著她進屋裏去都不自覺。


    “在想什麽呢?”見好友一臉呆樣,本就是直爽性子的車元玉忍不住問道。


    “在想那些流言。”姬君吟很誠實地說道。


    那些流言怪怪的,轉瞬之問將她從不守閨訓的姑娘,變成冰情玉潔、扡衛愛情的性情中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有啥好想的?想也知道是居夙升那個奸詐的男人搞的手段。”車元玉快入快語。


    她倒沒想到外表看似冷淡的居夙升,心思居然這樣細膩,竟然能在短短兩天之內,便隻手主導了整個市井小民的議論。


    三兩下功夫,便將公主的刁蠻盡現,還將姬君吟塑造成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如今眾人都同情居夙升和姬君吟這對苦命鴛鴦,就連原本爆跳如雷、揚言要和姬君吟斷絕父女關係的姬伯仲,也不再多言。


    “是他?”不是沒想過這事是出自他的手筆,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他實在沒道理為她費上這個心思。


    他究竟想做什麽?


    “對,就是他!”


    望著車元玉臉上那抹肯定的表情,姬君吟的思緒再次陷入棍沌,無論她怎麽琢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深吸了一口氣後,索性不想了。


    抬頭,她的目光突然來來回回地在車元玉和崔妙禾兩人之問打量著,不久之原本皺成一團的苦瓜臉,像開了花似的亮了起來。


    對啊,她怎麽這麽笨啊!明明不是孤立無援的,就算居夙升不肯用銀子報思,她還有兩個好友啊!


    以前她不敢說,可現在她們一個個嫁了如意郎君,區區幾百兩銀子,應該不會拿不出來吧?


    盯著她們的眸子愈發晶亮,車元玉和崔妙禾感受她詭異的目光,不禁麵麵相覷,心中大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心裏在盤算什麽?”


    以前她們三個姊妹淘常聚會,車元玉有義氣,也算急性子;而崔妙禾則是有些孩子心性,三人之中就數姬君吟的心緒最不外顯,可卻是最善謀略,屬於謀定而後動的那一個。


    麵對好友的詢問,姬君吟的唇畔驀地浮現一抹苦笑,在經過公主與居夙升的那一番大鬧之後,向來重臉麵的爹親,隻怕己經氣得不想要她這個女兒了。


    家……暫時是回不去了,居家也沒有理由再特下去了,她自然要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我想開一問小繡坊,可是沒本錢。”麵對好友,姬君吟放下尊嚴和驕傲,娓娓道出自己的難題。


    她想過了,打小她就愛繡花,雖然比不上宮繡,可己經比一般坊間的繡娘好太多。


    尤其是她那一手地道的蘇繡,甚至連向來最難學會的雙麵蘇繡,也是她的拿手絕括,她相信若能用繡功來賺銀子,應該足夠支應自己生活。


    “你要開繡坊?!”


    堂堂一個侍郎夫人去開繡坊?這事要是傳出去,肯定又夠那些市井小民嚼上一陣舌根了。


    “嗯!”麵對好友不敢置信的神情,姬君吟堅定地領首。


    早在與居夙升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未未的生活必定艱辛,所以早己籌謀出這個計劃,隻是苦於她身無分文,寸步難行。


    偏偏居夙升又小氣地不肯借她銀兩,她隻好求助於眼前這兩個好姊妹了。


    “你想要出來拋頭露麵,居侍郎能同意嗎?”


    車元玉的個性雖然衝動卻也最實際,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當居夙升知道姬君吟這個決定時,臉色會變得多麽鐵青。


    “我做生意,為什麽需要他的同意?從今而後,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過括了。”不靠家人、不靠男人,她隻想無畏流言蜚語,靠著自己的力量括下去。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要請皇上下旨賜婚,可她從未沒同意過,那麽他又憑什麽來幹涉她的生活呢?


    “是啊,如今正是男未婚、女未嫁,連說媒下聘都不曾有過,吟姊姊做什麽,為何要得到居侍郎的同意?”


    崔妙禾向來愛湊趣,再加上現在嫁了人,上頭總有個大將軍壓著,害得她己經很久沒有遇著什麽能惹出她興趣的事兒了,如今好姊妹說要開繡坊,她啥事都做過,就沒靠自己的力量賺過一兩、半兩的銀子,頓時她雄心萬丈,也是躍躍欲試。


    “吟姊姊,銀兩我有,不如我出銀兩,你出技術,咱們兩人合夥。”


    “你們……”


    看著崔妙秋情緒激昂的湊趣著,姬君吟的心驀地一暖,她抬眼覷著車元玉,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很多事並不需要言語便能心領神會。


    車元玉知道姬君吟雖然外表柔美動人,可內心可是住著一頭倔驢子,一旦下定了決心,幾匹馬都拉不回來。


    想來這居夙升不知怎地得罪了她這個好姊妹,這才讓她下定決心要靠自己過日子。


    她望著姬君吟眸中的堅定,再想想當初她與長孫承音成親前,居夙升那種看熱鬧的心態,車元玉當下便想小小教訓他一番。


    如若居夙升不過是為了流言而娶姬君吟,便也罷了,可若是他對她真是動了心,那麽她的不願依靠,當真會讓他不是滋昧極了。


    想到這兒,車元玉的心坎兒一樂,一種報複的揭望在她的心間裏頭流竄著,於是在姬君吟那揭望自由的眼神中,她堅定的點了頭。


    “既然你們一個出錢、一個出繡功,那我便出點點子吧!誰說女人隻能特在家裏頭相夫教子呢!”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自是引來另外兩個女人一陣陣的歡呼,尤其是姬君吟,車元玉和崔妙秋的支持,不舍在她的心篙往入了一道暖流,讓她旁徨而不知怎麽麵對居夙升的心,有了一絲絲的篤定。


    總有一天,她會用自己的力量,站在與他齊高之處。


    陽光照在金階上而產生的耀眼輝煌,刺得人眼兒發酸,也讓居夙升心中的不耐逐漸累積。


    皇上是故意的吧!


    那日他沒給十七公主好臉色看,向來任性的公主一定回宮來撒撥告狀了。


    至於疼她的龍紫淵,肯定受不了她的撒撥胡鬧,偏偏又拿她沒辦法,所以這會兒才將一肚子的悶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望著皇上氣悶且惜字如金的模樣,向來聰明的居夙升自然不願在這個時候去捅馬蜂窩。


    他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便朝皇上躬身作揖,朗朗說道:“既然皇上無事要交代,微臣也該回去做事了。”


    其他侍郎隻須管理自己部內之事,偏偏他這個正二品侍郎挺苦命的,在皇上的欽點下,不但要總管六部之事,作為六部統籌之人,還要時時出謀策劃,所以他哪來那麽多時間在這兒蘑菇啊!


    “你這樣就要走了?”龍紫淵瞪大了眼,沒想到他磨了居夙升這麽久,不但沒磨出他的性子,卻磨出了自己的火氣。


    可那始作俑者倒好,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這種情況教人怎麽能夠接受?


    “皇上難道還有事交代嗎?”挑了挑眉,雖然早己對龍紫淵的難處心知肚明,可他硬是不做第一個開口的人。


    要比耐性,這世上他若認了第二,沒人認得了第一。


    “朕……”


    掃了一眼居夙升的雲淡風輕,龍紫淵的頭又更疼了。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這可是個道道地地的暗示,他才不相信居夙升會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


    “皇上龍體違和?”依舊故作不知,居夙升怎麽樣也不肯朝著龍紫淵挖出的那個坑跳去。


    特在朝堂這麽幾年,他很情楚龍紫淵向來懂得如何拿捏住旁人把柄,驅使旁人做牛做馬。


    這事若是由他主動開口,隻怕皇上要的就是他很難達到的條件了,所以他要等,等到皇上失去耐心。


    他有自信他會的,因為他相信以龍慕雲的刁鑽,這幾日隻怕早把後宮給結結實實地鬧騰了一番吧!


    “不如微臣替皇上召來禦醫吧!”居夙升望著龍紫淵的怒容,非常體貼的說道,旋即似是滿心著急地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終究還是忍不住心頭那口惡氣,龍紫淵哪裏還顧得上一個君主該有的氣度,怒眸一瞪,蹬蹬蹬地幾步便下了金階,衝著他那顧張的身影吼道:“我要真有什麽病,也是讓你給氣的,你就不能對雲兒好好說句話,非得弄得她這樣七竅生煙的,日日替


    朕惹來不必要的煩亂。”


    就算居夙升當真不想做駙馬,也不用這樣挑弄他那寶貝妹子的情緒吧!


    那丫頭自幼便被人捧在手心中嗬疼,哪裏受過這種閑氣,偏偏她受了氣便要來找他撒撥,弄得這幾日他隻要一聽到龍幕雲的名字,就頭疼得不得了。


    “皇上,十七公主的性子您不是不情楚,她便是那個蹬著鼻子就上臉的心性,若是微臣給了她一點好臉色,往後微臣和皇上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就是因為太情楚龍慕雲的個性,隻捎他稍稍溫和一些,她便要纏上來,這種情祝,他能不冷模一些嗎?


    “你……”龍紫淵就算再疼妹妹,可也無法睜著眼兒說瞎話,隻能死瞪著居夙升。


    一君一臣無言對視了好一會,終究還是龍紫淵先沉不住氣。


    “給朕說說,你這會兒究竟打算怎麽辦?”


    “娶她!”言簡意賅,毫無遲疑。


    “為什麽而娶?”


    “為她以命換得我娘一命,也為她為了我的不慎而受了委屈,更為她無端招惹了公主,我必須娶她。”


    這三個理由雖然冠冕堂皇,可聽在龍紫淵的耳裏,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雙銳眸上上下下打量著麵前挺直腰杆的居夙升,他終於知道哪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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