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人去尋來了居夙升,他一進門見到那席麵驚訝開心的模樣,惹得她臉上的笑意更甚。


    “居……”本想喊他居侍郎,但轉念一想,滿麵含羞地喊道:“居郎請入坐。”


    雖然隻是少了一個字,可是相差可謂天差地別。


    居夙升聽了,更是覺得一陣陣的甜流竄在心間。


    雖然早覺一顆心全都掛在了她的身上,可他這陣子忙著為她尋大夫、找解藥,所以無暇分神與她盡訴情腸。


    而她每回見了他,依然還是一副守禮自持的模樣,無論他做什麽,她都用她那情淡的態度在兩人之間劃開了一道鴻構,不肯親近半分。


    然而今日她竟主動相邀,還費心張羅了這麽一桌子的酒菜,再加上那聲親呢的“居郎”,怎能不教平素冷淡自持的他,喜不自禁呢。


    沒出息,皇上那日可真罵對了,往昔要是有人說他會因為一個稱呼便欣喜若狂,那他絕對會說那個人是瘋子。


    可如今……他真的成了個瘋子。


    “你先坐!”幾個踏步上前,居夙升的手溫柔的扶上她的肩頭。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雖然己經見過無數回了,然而每每都能讓姬君吟的心滑過一道暖意。


    她的心並非鐵石鑄成,也早將他的改變及他為自己做的點點滴滴都藏在了心裏。


    有時,她會忍不住笑自己傻,竟然一心一意的隻想要離巢高飛,卻沒發現當日堅定不肯娶她之人,早己變了心思。


    人心自然能變,她卻固執的以為他對自己無情無義,堅持不願與他議親。


    現在姬君吟的心恍若明鏡,若非他當真對她有情,怎麽可能事事周全妥貼到這個地步,所以她不再心存懷疑。


    可縱是有情那又如何,她命在旦夕,算他用珍藥護著、養著,可是她愈發衰弱的身軀又能撐到什麽時候呢?


    所以,她不想再很費時間了!


    至少,她還能在死之前陪他一段,也讓自己能帶著他的濃情密意離世,興許帶著這樣的記憶,下輩子她還能尋著他,好好做一世的夫妻,再無任何誤解猜忌。


    “今兒個你的精神挺好的。”望著她那特意妝點的容顏,他柔聲說道。


    本來,他的心緒其實不好,胸臆之中更是積著一股子的氣,因為今兒個她與朱雪那丫頭的一番對話,早己有人矩細靡遺的報給他知曉。


    他本憤怒至極,恨不得立刻命人捉了朱雪來,將她付諸在姬君吟身上的痛苦全數還給她。


    換了以往,以他的性子絕對會這麽做,也差點兒這麽做了。


    在前來她的院落時,他的心裏依舊漾著一股子的怒氣,但見她擺置了那麽一桌,又如此巧笑倩兮的,那股怒火便一古腦全都不見了。


    原來,以往嗤之以鼻的兒女情長,竟當真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子,而他甚至對於這樣的改變感到喜悅。


    “坐下吧!”


    姬君吟起身,不理會他的拒絕,像是妻子般服侍著他坐下,本想再祠候他用膳,可是他哪裏可能讓她做這樣的事情。


    伸手輕拉,她壓根沒有抗拒的餘地,便坐上了他的大腿。


    盡管今夜己經有心與他成為真夫妻,可這突如其來的親呢,還是教她亂了陣腳,滿心慌張。


    “別……”伸手推著他的胸膛,不意那觸手的溫熱,竟讓她想起上回他突如其來的一吻。


    隻是這麽一想,她的唇仿佛又兀自熱燙了起來,整個人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似的,揮身的雪膚都泛起一抹帶著魅惑的紅暈。


    “別再拒絕我了。”望著她嬌羞的模樣,居夙升啞著聲企求著。


    雖然早己暗自發過誓,即便傾盡所有,也要將她留下,就算拚了命也不讓黑白無常拘她離去。


    可麵對生命的無常,向來總是胸有成竹的他,卻有著濃濃的不確定感。


    他不在乎她的時日還有多久,隻求在她還在的時候,能夠兩心相許,他再也不想與她玩那種你追我跑的遊戲了。


    “妾身不會。”聽得出他聲音中的不肯定和企求,姬君吟絲毫沒有猶豫地承諾著。


    一如他最近傾盡心思地對她好,她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安心。


    “吟兒!”雖然並無飲用桌上的美酒,但她的存在足以讓他心醉,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喃道:“留下來……”


    留在他的身邊,隻要她願意,他什麽都可以舍棄,連以往那些經世救國的滿腹抱負,他都可以拋棄。


    “老天爺能讓我留多久,我便留在你身邊多久。”


    雖不能承諾永遠,可姬君吟依舊做出她能力所及的保證,哪怕他們其實都情楚,隨著昏睡的時間愈長,她留在這世上的時間便愈短。


    很多事,她都己經力不從心,有時便連下榻、走路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事,也能教她氣喘籲籲的。


    “你啥事都不用怕,凡事都有我在。”


    他要做她的天、她的地,用他的雙手為她織一片樂土。


    “我不怕!”姬君吟緩緩將身子向前傾,主動倚上了他偉岸的胸膛,聽著他那即使隔著衣裳還是那麽強而有勁的心跳,心滿意足地闔上眼。


    居夙升感受著她嬌柔身子的貼附,鼻翼間充斥著她自然的馨香,不禁感到有些心猿意馬,他向來不是一個縱情聲色的男人,也以自己的自製力而自豪,可他卻沒想到,她隻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足以讓他揮身一震,氣息變得紊亂而倉卒。


    他的手情不自禁撫上她的纖腰,來回輕撫著,明知自己不該這麽唐突,可是她是這麽的美好,他真的不舍放開她。


    “吟兒,你的身休不適,受不得餓,咱們還是先用膳吧!”額際滲出一層薄汗,在她刻意的捺撥下,居夙升隻能狼狽地勉力自持。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生怕自己過於急切,不小心傷了她。


    “居郎,咱們做對真夫妻,好嗎?”抹去心底的羞澀,姬君吟柔聲低吟。


    她細柔的嗓音滑進居夙升的心坎兒裏,便就此駐留。


    “你現在身子不適,咱們日後……”


    心愛之人柔聲誘哄,那可是天大的誘惑,居夙升不是柳下惠,怎能不心蕩神馳。


    隻是……理智或欲 望不斷地在他的心裏衝撞著。


    “沒有什麽可是的!”


    姬君吟的手驀地像條滑溜的泥鰍,靈巧地竄進了他的衣衫之中,有意無意地輕撫著他的胸膛,點燃了簇簇的欲火。


    他牙關緊咬的聲音是那麽情晰可聞,姬君吟雖然感動於他的自製,卻也惱怒於他的理智。


    望著他不肯放鬆的神情與動作,她輕咬一下粉唇,索性低下頭,就著他的唇,學著他吻她的方式,進行終極的誘惑。


    姬君吟初嚐男女情欲,自不可能如居夙升一樣熟練,可初經人事的生澀,更能激發他的欲 望。


    隨著她的輕吻,他的粗喘聲不斷加重、再加重……終於,揮身責起的欲 望迅速凝結成一隻展翅大鷹,雙眼銳芒盡出地注視著她這個獵物。


    他輕輕鬆鬆將她攔腰抱起,略顯急躁地步回房內,將她輕柔地放至榻上後,隨即俯身,逸出一記低吼,重重吻上她的紅唇。


    不同於初次的愕然慌亂,在他銜住她的唇的那一刻,她浮現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


    無須憑媒,她與他今夜便成夫妻。


    一日夫妻、一月夫妻,但憑天命,但若老天爺隻許一日,她心亦足。


    兩心纏綿,直到居夙升終於獲得了些許的膺足,這才滿心寵溺地說上了一句,“傻瓜!”


    精明如他,縱使沉浸情欲,仍沒有漏瞧姬君吟唇畔那抹得逞的笑容,他雖然滿心無奈,可卻喜不自勝,畢竟她之前的抗拒可是記憶猶新嗬!


    “我娘常說,愛上男人的女子總是傻的。”


    “誰說,愛上你的我也是傻的。”傻得為她放棄幾乎追求了一輩子、希冀名留青史的夢想。


    “後悔嗎?”她指的是被她這個剩沒多少日子可括的女人纏上。


    “不悔!你呢,後悔嗎?”


    姬君吟緩緩地搖搖頭,怎麽會悔?


    其實,老天爺特她己經夠好了,讓她在臨死之前,還能與心係的男人兩情縫緒。


    “為何不悔?”


    雖然隻得不悔二字己足矣,可是居夙升想要的更多,除了她的身軀,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心。


    “因為有你。”即便此刻就要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她亦滿足。


    “你這個傻瓜!”


    輕淺一歎,居夙升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裏頭一般,張手便將她結結實實地護在懷裏。


    “你才更傻,明知我命在旦夕,卻還不言不語地為我做了那麽多。”拋棄了女誡、拋棄了禮教,姬君吟愛嬌地嘟著嘴抱怨著。


    為她豁出性命,隻身闖入宮裏索討解藥;為她散盡千金,隻為尋得解藥,更費盡了心思找來她喜愛之物,隻求能得她展顏。


    誰說這個男人這輩子不可能愛人,他的愛是那麽深、那麽重,這樣的情深意重,她如何能償?


    “噓!別說這種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雖然早知她己經情楚自個兒身子骨的狀祝,但真正聽她說出口,居夙升仍覺心窩好像被人拿著幾十把刀子戳刺似的,疼得緊。


    見他臉上浮現的難過神情,姬君吟為自己的一時失言而懊悔。


    不過是一句不經意的話,他怎麽當真了?


    心疼不己的姬君吟當下不再多說,再次主動欺身向前,今夜她想要真真實實的成為他的女人。


    在她的心裏,她是他的妻。


    雖然用無數的補藥山募撐著,可是姬君吟的虛弱卻是一日重於一日,即使有居夙升盯著她吃三餐又加甜揚夜點,可是她的身子還是漸趨效壞。


    她幾乎下不了床,隻能在日光耀耀之際,央著居夙升讓她出去曬曬太陽。


    居夙升初時總是不肯,可是抵不住她的苦苦哀求,隻好退讓一步,讓丫鬢們為她準備好軟榻,她再躺在上頭,讓人給抬了出去。


    她知道自個兒的時問不多了,可心中總還是有幾個遺憾。


    望著盡心照顧她的居夙升,幾回開口,卻總說不出口。


    雖然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居夙升卻從來不問,繼續著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夫人!”朱雪對著在暖陽之下昏昏欲睡的姬君吟輕喚了一句。


    雖然她的身子不允許拜堂的折騰,可是居夙升早己票明親娘,並讓宅中眾人不準再喚她小姐,改口喊她夫人。


    初時姬君吟不甚習慣,也覺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可每每糾正,便見那些羽翼奴仆每個都擠出了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她隻好不再執著,算是默認了他們的稱呼,也默認了自己是居夙升的女人。


    “我爹娘……好嗎?”姬君吟並沒有對朱雪有任何的怪罪,也絕口不再提起她便是下毒之人的事。


    隱隱的,她總覺得居夙升似乎知道這件事兒,可他不開口問,她也樂得不說。


    不戳破,其實對朱雪比較好,至少居夙升會看在她的分上,不為難朱雪,至於朱雪的兄長也是真的犯了錯事,雖然罪不致死,又有居夙升從旁周旋,最後判了十年的流放,也算撿回了一條命。


    再後來她才知道,原未十七公主軟硬兼施向爹買了朱雪,然後再找了個由頭要朱雪拿著賣身契未居家找她。


    她知道在居夙升的地盤上,想要買收一個人下毒不是件易事,再加上知道自己必然不會驅趕朱雪,更不可能懷疑她,所以便將主意打到了朱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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