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昌、李嚴同時看向他。


    趙宴平看著紙上羅列的六位因為施暴方死了而獲得安寧的女子姓名,垂眸道:「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往往會求神拜佛,求神佛送她們孩子,求神佛賜她們安寧。」


    戴昌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看頭頂,抱著胳膊道:「大人是說,神佛顯靈了?」


    趙宴平目光悲憫:「神佛不會,但如果有人聽見了這些女子的禱告,如果此人也經曆過同樣的痛苦,他或許會替天行道。」


    凶手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明日他要做的,便是找出凶手的藏身之處。


    ☆☆☆


    翌日,趙宴平、戴昌、李嚴分別去問詢兩位相關人家中被施暴過的女子。


    他們都隻問了一個問題:受害人遇害或家人失蹤之前,她們去過哪家寺廟求子或祈福。


    問完了,三人在府城城門外匯合,一對答複,發現張福的妻子、曹家的三兒媳等六人,都常去府城西郊的清泉寺。清泉寺供奉觀音廟,府城一帶希望生子的婦人,都會去觀音廟上香。除此之外,六人都得到過觀音廟裏一位僧人的體貼安慰,那僧人法號念恩,今年大概三十左右。


    今年三十左右,十九年前倪氏死時,念恩和尚也就是十歲左右,若以前當過乞丐,長得瘦弱些,被人誤會八九歲也很正常。


    應該就是他了。


    趙宴平讓李嚴去通知陸知府派遣捕快官兵包圍清泉寺,他與李嚴則先行一步,提前去見念恩。


    清泉寺在荊州一帶頗負盛名,香火鼎盛,寺廟也修繕得威嚴氣派,寺裏有大小和尚百十餘名。


    趙宴平與戴昌都是常服打扮,扮成主仆走進了清泉寺。


    入了寺,趙宴平直接去找主持了。


    見了主持,趙宴平才擺出大理寺官員的腰牌,單獨問了主持一個問題:「寺裏的念恩和尚皈依佛門之前,是什麽身份?」


    清泉寺裏和尚眾多,但主持對念恩和尚印象很深,回憶道:「念恩初來我寺時,衣衫襤褸乞討為生,他自稱是孤兒,從小乞討,全靠善人接濟才活了下來。」


    這話越發證實了趙宴平的猜測。


    他讓主持找個不會令念恩和尚起疑的理由叫念恩過來,並且派戴昌暗中跟隨去傳話的小和尚,以免念恩過於警覺,逃了。


    傳話的小和尚並不知道陌生的男施主與主持談了什麽,也不知道戴昌就在後麵跟著他,所以小和尚找到念恩時,神色如常,並沒有露出什麽馬腳。


    念恩平時做的是替香客奉香的差事,此時正在觀音殿,得知主持找他,念恩將差事交給傳話的小和尚,不急不緩地來了主持這邊。


    他一進去,戴昌就守在了門外。


    念恩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疑惑後,他站在茶室門外,請示問:「弟子念恩在此,不知主持師伯召弟子何事?」


    主持道:「進來吧。」


    念恩挑開簾子,一抬頭,才發現主持對麵還坐了一個陌生的冷峻男人。


    趙宴平也在看他,隻見念恩雖然年約三旬,長得卻白皙清秀,個子也不高,乍一看似文弱書生,更加令人難以將他與焚屍案的凶手聯係到一起。


    「趙施主有什麽要問念恩的,盡管問吧。」主持說完,便靜坐在一旁,默默地轉動著佛珠。


    念恩疑惑地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審視著他問:「你可認得府城的倪氏,因為生不出孩子愧對丈夫跳河自盡的倪氏?」


    念恩在聽到「倪氏」二字時,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但在趙宴平說出「愧對丈夫跳河自盡」八個字時,他眼角抽動,唇也快速地抿了一下。


    「小僧……」


    「你可知,倪氏死前曾與倪順商量,如果能與鄭勇和離,她便要收你為養子?」趙宴平打斷他的話道。


    門外側耳傾聽的戴昌皺起眉頭,大人怎麽沒跟他們提過這個?


    剛剛還想掩飾的念恩卻在趙宴平說完之後,突然手臂顫抖,抬眸之際,眼中竟落下淚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宴平,嘴唇顫抖道:「她,她真的這麽說過?」


    趙宴平麵無表情:「是,所以我懷疑,她當年並非跳河自盡,而是被鄭勇推下了河,鄭勇不想與她和離,便殺了她。」


    念恩淚如雨下,突然跪到地上,雙手撐著地,一邊落淚一邊自責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她不會狠心離開他,沒有我,他就不會將她往死裏打,眼睜睜看著她被活活燒死……」


    趙宴平攥緊了拳頭。


    他猜到念恩是凶手,猜到被鄭勇從河裏打撈出來的屍體不是倪氏,猜到倪氏真正的死因可能與火有什麽關係,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倪氏究竟是怎麽死的,你告訴我,我可以定鄭勇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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