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侯府門前,趙宴平跳下馬,先後扶了母親、妻子、昭哥兒兄妹倆下來。


    進了侯府就要分男女客,趙宴平低聲對母親道:「娘,阿嬌身子重,您多受累,看著她點。」


    柳氏笑道:「這還用你囑咐?」


    那是她的兒媳婦,懷的是她的孫女或孫子。


    柳氏嫌兒子多嘴,阿嬌也嗔了一眼自家男人,然後便牽著女兒往裏走了,孟昭交給趙宴平。


    這一年阿嬌家裏喜事連連,添丁、升官又賜宅,鎮北侯府也是連著三件喜事,薛敖封侯、一雙子女先後定親。但兩家為人處世都算低調,薛家結交的多是一些半路起家的草根武官,且官職多低於薛敖,純粹就是一幫子武將粗氣相投喝出來的交情,少有名門世族。


    男人們粗野,女眷們也比豪門貴婦少了一些規矩拘束,大家坐在一起盡情暢談,談自家的發家史,談老家發生過的奇聞異事,善談的歡聲笑語,文靜的便與文靜的坐在一起聊些別的,互不打擾。


    阿嬌、柳氏入席後,女眷們紛紛過來見禮,有兩戶人家的夫人還流露出了結交之意。


    前陣子趙宴平挨板子換一千兩的事跡早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趙家的聖寵擺在那裏,自有人想要攀附。


    婆媳倆說些客套話,含混過去了。


    越是得寵越是不能招搖,除了本就相熟的幾戶人家,阿嬌暫且都不打算擴張自己的交際圈子,而且她要檢查孟昭、初錦的功課,要管家,要分心注意繡鋪、田地的情況,還要照顧肚子裏的娃,一堆兒的事,哪有閑暇去結交新友?


    好在今日是薛家的喜宴,看出婆媳倆沒有那個心思,那些女眷也就識趣地退下了。


    新人要進門了,大小孩子不分男女都想去前麵看熱鬧,阿嬌見女兒一直坐在她身邊,奇怪道:「初錦怎麽不去看表舅舅拜堂?」


    初錦看著前院道:「娘身子重,我要守著娘,表舅舅表舅母以後也能看,不著急。」


    女娃娃聲音甜濡輕軟,聽得阿嬌心裏一片柔軟,怪不得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自家的昭哥兒已經夠乖了,但男孩子進了官學後越來越內斂,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會湊到母親身邊暢所欲言,女兒就不一樣了,隻要初錦想,便是以後嫁了人當了娘,照舊可以撲到她懷裏撒嬌。


    「去吧,娘這邊有你祖母呢。」阿嬌摸摸女兒的頭道。


    初錦仍是不去。


    阿嬌就不勉強孩子了。


    稍後,一家人移步去新房,待新郎官薛琰牽著新娘子走進來,蓋頭掀開,阿嬌娘倆幾乎是一模一樣地動作偏頭去看,就見新娘子唐氏化了比較淡的裝,確實不是一眼令人驚豔的美人,但她眉目溫婉清秀,因羞澀低頭淺笑,竟有春風拂麵之感。


    阿嬌終於知道表弟為何會喜歡上這位隻見過幾麵的唐姑娘了,那美好的笑容確實令人難忘。


    喜宴匆匆見了一麵,大年初二阿嬌、趙宴平帶著孩子來侯府拜年,再次見到了唐氏。


    一番交談下來,阿嬌挺喜歡唐氏的,私談時姑母、表妹對唐氏也都是誇讚之詞。


    「現在最高興的應該是姑父吧,姑母給自己找了個好兒媳婦,等表妹一嫁,姑母便可以過去與姑父團聚了。」阿嬌打趣婆母道。


    孟氏掃眼侄女的肚子,哼道:「看你雙身子我才不打你,連我都敢編排了,快說,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請客,聽說那宅子處處鑲金富麗堂皇的,我之前忙得沒空去,這次幹脆在你們家住幾天,跟著享享福。」


    阿嬌笑道:「哪有那麽誇張,還處處鑲金,又不是暴發戶,處處雅還差不多。」


    孟氏更加好奇了。


    趙家將宴席定在了正月初六,請的還是那些老熟人。


    孟氏帶著薛琰小夫妻、薛寧最先到的,阿嬌看到薛寧,還挺驚訝。


    薛寧不以為意地道:「我還沒嫁呢,來自己姐姐家有何不可?」


    趙宴平在旁聽了,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小姑娘現在叫他姐夫,等四月裏出嫁了,若是與郡王爺同時出現在他麵前,郡王爺喊他舅舅,薛寧還能喊姐夫不成?


    薛寧看出他在笑了,臉一紅,牽著初錦就去逛園子了。


    等孟氏一家參觀完宅園,以盧太公為首的理國公府眾人也來了。


    七十五歲的盧太公鶴發童顏,拄著一根象征性的拐杖,盧大人夫妻倆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盧狀元梅氏這對兒年輕的夫妻郎才女貌,笑意盈盈。旁邊就是盧俊、盧儀小兄弟倆,十一歲的盧俊與孟昭一樣都成了小少年,孟昭一直都乖巧懂事,性情上顯不出太大的變化,盧俊幼時貪玩調皮,進了官學後玩性漸退,如今學問稍差,武藝上卻顯露出天分,每年同屆的武課考試都是第一名,連淳慶帝都誇過他。


    盧俊長得比孟昭高一些,穩穩重重地站在父母一側,八歲的盧儀與初錦同歲,哥哥已經過了捉弄小女孩的年紀,盧儀就來接班了,看到初錦就笑,目光多次瞥向初錦頭頂的蝴蝶發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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