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道:「姑母巴不得咱們都去郡王府給寧姐兒撐腰,尤其是掀蓋頭的時候,那麽多貴婦人看著,我跟娘在,寧姐兒多少會自在些吧。」


    趙宴平點頭,夫妻倆躺下後,趙宴平摸摸妻子的肚子,忽然道:「要不要我跟郡王爺說一聲,讓他善待寧姐兒?」


    阿嬌立即瞪了他一眼:「你可別多事,好像姑母或寧姐兒托了咱們去向郡王爺提條件一樣。我都琢磨過了,婚後他們小夫妻倆天天在一起,郡王爺若是喜歡寧姐兒,不用咱們攙和他也會對寧姐兒好,他若不喜歡,咱們瞎攙和,隻會加深他對寧姐兒的厭煩,所以最好就是什麽都別管。」


    趙宴平隻是想表達下他對薛寧的關心,隨口提一下,道理他其實也懂。


    一旦跟皇家沾邊,親情其實沒有什麽用,外甥又如何,東宮的太子還是他妹婿呢,可他敢在太子麵前擺大舅子的譜嗎?還是不是要本本分分地當個臣子,沒事看都不敢多看太子。


    外甥與薛寧的姻緣,隻能看這對兒年輕人自己的緣分了。


    ☆☆☆


    春風漸暖,南園的草木返青,一片綠意盎然,迎春、梅花、桃花、海棠次第綻放,阿嬌一家這才真正領略了南園之美。


    住在如此精致的園子裏,阿嬌的心情都格外舒暢,每日都要帶著女兒去園子裏走兩圈,聽聽鳥叫,看看流水。


    心情舒暢,時間過得也就快了起來,今日去侯府吃了添妝宴,明日一家人就要去郡王府喝喜酒了。


    晚上阿嬌有點興奮,躺下很久都睡不著,問趙宴平:「你說,明日四爺、郡主會不會也去?」


    趙宴平說不準。


    如果是在民間,兄長成親這種大事,弟弟妹妹肯定都會在場,但皇家的種種規矩,他到現在也沒有摸清楚。


    「睡吧,明天就知道了,你身子重,更要休息好。」


    阿嬌握著他的手,笑著醞釀睡意。


    次日一早,一家人就起來準備了,阿嬌穿了一件緋色繡花的褙子,便是小腹隆起,仍然豔色灼灼。初錦穿的是草青色的裙子,水水靈靈就像一顆嬌嫩的花芽,母女倆站在一起,濃淡相宜。


    柳氏穿了一件紫色蘭葉紋的褙子,美人老了也是美人,優雅嫻靜,有種歲月溫柔的感覺。


    阿嬌替婆母檢查妝容的時候,忽然在那一頭青絲中瞥見一根白發,阿嬌心一驚,剛要替婆母輕輕拔掉,仔細一看,那黑發裏麵竟還有很多。


    阿嬌眼睛突然一酸,若無其事地走到了趙宴平一側。


    怪她平時隻顧關心丈夫子女還有家裏的產業,因為婆婆從來都是無欲無求也不給她添什麽麻煩,阿嬌就忽略了婆母,現在才發現婆母隻是容顏依舊美麗,其實早已開始衰老了。


    又怎能不老,香雲姑娘杳無音信時,便是有沈員外陪著婆母眉宇間也凝結憂愁,後來沈員外去世了,香雲姑娘雖然找到了,母女倆卻被重重宮牆分隔,隻能宮宴上遠遠地見上一麵。婆母衣食的確無憂,心裏卻沒有一日真正的圓滿。


    「剛剛怎麽了?」一家人往外走時,趙宴平低聲問妻子道。


    阿嬌看眼前麵的婆母,指了指自己的頭發。


    趙宴平凝目一看,神色也是一沉。


    阿嬌偷偷握了握他的手。


    歲月使人老,這是誰也逃不過的事,他們做子女的,唯有再孝順一些,多用心一些。


    端郡王府位於皇城西南側,從吉祥胡同過去,馬車不緊不慢地走,兩刻鍾就到了。


    皇親國戚是真的多,不提遠一些的,便是端郡王這一輩兒的皇孫郡主加起來就有十幾個,沒成親的要來,成了親的帶上丈夫、妻子、兒女,趙、薛兩家的宴請合起來都比不上郡王府這邊熱鬧,門前車水馬龍。


    蕭煉要預備迎親,由郡王府的管事負責招待安排賓客。


    王府管事顯然得了蕭煉的吩咐,對趙家一行十分恭敬關照。


    阿嬌、柳氏帶著初錦去了後院。


    後院北麵的上房便是郡王妃的新房,東西廂房今日都布置成了宴客廳,東廂房坐的全是皇親,王爺、郡王、公主、郡主府的女眷,西廂房坐著的是外戚們,譬如太子妃的娘家,永平侯夫人以及她的兩個嫡子兒媳婦。


    謝郢、沈櫻夫妻倆還在外麵,不過今年年底就打算回來了,不再外放。


    永平侯夫人已經五十八歲了,比柳氏年紀大,看著倒比柳氏硬朗,一派當家老夫人的模樣,柳氏站在她身邊,更像綿。軟好欺的姨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個是天生的名門貴女,一個是江南小村莊出來的苦命女子,氣勢上自然要矮上好幾頭。


    兩邊都沒有與趙家真正結交的親友,阿嬌婆媳倆挑了一張暫且空著的席麵,與初錦一塊兒坐下了。


    人坐下了,永平侯夫人才朝柳氏笑了笑,聲音不高不低地道「親家母身子可大好了?往常邀你出門賞花聽戲都趕上你身子不適,咱們兩家結親這麽多年,除了宮裏遇上,我這還是第二次見你,瞧親家母這模樣,都沒什麽變化,不像我,都成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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