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阿滿輕叫,盡管已經清楚主子與自己同為雛兒,他還是習慣如此稱呼對方,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見了於任心覺得心煩,不見他卻更煩,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進去吧,若他對你不是真心,這三年時間也足可忘了你,若是,這三年也夠他脫胎換骨,要不然他這樣的脾氣、見識,就算你跟了他,以後也必定鬧得家中雛犬不寧,你忘了國公夫人為何在茶樓賣茶嗎?世人皆說國公爺愛極他的夫人,愛極的人,尚且因為生個雛兒而和離,你以為他這性子能保你周全嗎?若是不能,你能在於國公府活下去嗎?”


    他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捏了侍從的手一下,“在那樣的府邸生活,靠的不是武力呀,阿滿。”


    見他眼神憂慮,阿滿想起燕樓武功精妙,身手更在顎佳及其侍衛之上,卻因身為雛兒,不得不從那座府邸逃出,一路掩藏行蹤,若不是顎佳追蹤而來,再加上因緣巧合,也許他早已逃出千裏之外。


    結局是好的,是因為顎佳對燕樓確有真情,燕樓足智多謀,卻還得抱傷狼狽而逃,自己跟這個隻知擺架子的小公爺真能有好的未來嗎?


    這一想,他手腳冰冷,曾經遭遇減家之禍的他,心性比於任心更加成熟穩重,燕樓的擔憂讓他霎時警醒。


    於任心在外不斷叫喚他名字,他卻不敢答腔,跟著燕樓走進內室,這段曖昧不明的初戀,也許要無疾而終,在記憶中才會完美無瑕。


    所以他掩住耳朵,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當沒有聽到那聲聲叫喚,縱然眼眶紅了,喉頭一陣澀味。


    可愛的綠竹問了一席話,認白謁圖露出一絲興味的笑容。


    “是嗎,原來仙姑認為我嫉恨老八,還手段惡毒,命阿捧入八王爺府,明是為老八好,實則是想要折磨老八,仙姑的想法真是修道之人,完全脫離常人邏輯。


    “我若這麽陰險小人,要找老八麻煩有那麽多方法,怎麽會笨到讓老八跟阿捧開開心心在一起,還把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號給搶去,唉,我真是笨呀。”


    綠竹倚在他的肩上,點頭如搗蒜。


    他撫著綠竹披散的發絲,滿臉的笑意未達眼裏。


    恨老八?


    哼,他是恨得要死呀,雖然是同母的兄弟,但不過是臉上長了塊胎記,便自憐自艾,一整天傷春悲秋,母後哭著說是自己不好,才給生了這麽一張臉,父皇則寵愛他到溺愛的地步。


    為什麽?不就是老八這個性子,死也不可能有爭奪帝位的想法!這個兒子永遠都不是威脅,自然可以放心的疼愛。


    所以他表現得越聰明伶俐,對比老八的殘缺痛苦,他越顯得惹人厭惡,母後心思放在老八身上,從沒正眼瞧過他,父皇更是厭恨他。


    那裝笨點,想不到裝得太像,太子的位置便送到大皇兄的手上,而父皇與母後就當成沒他這個人存在。


    再變聰明嗎?那不就擺明他之前是裝笨的,這還不犯了父皇的大忌,所以他的寢宮總是冷冷清清,老八是父皇最寵愛的孩子,就算擁有惡鬼投生的胎記,別說是寢宮裏,就連門縫也擠滿伺候的人。


    他恨得要命,卻也有一絲快意,照老八這樣的陰暗個性,他注定要孤家寡人一輩子,自己盡可遊戲花叢,嗤笑他這活在自己世界的蠢人。


    他登上大寶,而老八比以前更封閉,想不到老八竟看上一個雛兒,他哪肯放過這往他心口刺的機會,在他的想法裏,老八越是深愛一個人,那心結便越壓得他痛不欲生。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老八還是跟阿捧在一起,這天底下還有比老八更好命的人嗎?


    帝王家親情薄如紙,他卻盡得父母溺愛、萬人吹捧,連愛情都這麽輕易得到,若說天下第一個讓他看不順眼的,不就是老八。


    “綠竹,萬一我是個壞人怎麽辦?”


    綠竹瞪大雙眼,隨即掩嘴而笑,“皇上不是壞人呀,你對兄弟友愛,還讓阿捧找到有情郎,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好心的人了。”


    “若是我是壞人呢?”白謁圖再問了一遍,笑顏不變。


    顯得有點猶豫,綠竹撫摸著當今天子那張帶笑的俊顏,“綠竹不知道什麽才是皇上認為的壞人,我隻知道皇上是好人,是我一輩子認定的好人。”


    他那眼神純潔無瑕、認真真摯,還有對他無比的信任,白謁圖差點催眠了自己,就像自己一出生就是個好人一樣。


    “那朕就當好人吧,在你的心裏。”他喃喃自語。


    這可算是他破天荒的承諾了,他做事向來隻為自己,任何人在他眼裏都是過眼雲煙,後宮裏貌美如花、嘴巴甜蜜的妃子,他嘴上哄著,從未放在心裏,這些人在綠竹進宮前,他全清理了個幹淨。


    綠竹雖然生得天香國色,但他眼裏的純真與信任,才是令他駐足的原因,他常想綠竹這麽笨,被他害了一百遍,恐怕也不知道是自己害他的。


    不過像他這種聰明陰險的人,也才會被這樣的人吸引吧。


    撥開綠竹的鬢發,在他的紅唇上親了記響吻,他不敬父母、不友手足、他人之過銘記在心,對人少有一點點真情實意,他寡情冷性是天生,而後天經曆更加重這傾向。


    以刑還算是他的朋友,其它人他是沒放在心上,但他會在綠竹的跟前假裝自己是好人的。


    既然是好人,那綠竹最在意的事是什麽,自己得幫他合計合計。


    第十章.中獎生小孩


    京城裏人人舉目眺望,桃紅的茶樓今日休息,門前卻停了好幾頂花轎,一戶人家的女兒許給達官貴人,那陣仗、迎娶人數、花轎的爭奇鬥豔就讓人看花眼,而桃紅的茶樓,要嫁的人卻有三個,新郎官個個是大人物,那盛況更是熱鬧非凡。


    桃紅本人要嫁給京城女人都想要嫁的切以刑大將軍,這是貨真價實的嫁,不是被納為小妾。


    一些讀書人搖頭晃腦,說武將的腦袋有多不好,看切以刑將軍就知道,竟然糊塗到把一個雛兒給迎進府裏做大,豈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豈料,第二頂花轎卻是八王爺府來迎人的。切以刑這武將腦袋不消楚也就罷了,怎麽連尊貴無比的八王爺都中了邪,眾人迷惑不解。


    啥?八王爺要娶的雛兒生了他的兒子,哎,這不就是了,鐵定是這雛兒用盡心機、一哭二鬧三上吊,讓沒有子嗣的八王爺一時昏頭,就把他迎娶為正妃,這好日子過不了多久的。


    第三頂花轎又是誰?


    什麽?是皇上要迎雛兒進宮當貴妃,這——這——


    誰敢說皇上腦袋糊塗昏了頭的娶個雛兒,還弄出這老大的陣仗。


    個個閉緊嘴巴,口裏不說,心下卻不以為然,穿著鳳冠霞帔的人兒被扶出門要入轎時,輕風吹起蓋頭一角,乍見那粉嫩精巧的下巴、嫣紅動人的唇瓣,還有隨風吹送而來,美人身上的馨香,所有男子都抹了把口水。


    皇上看中的肯定是國色天香,而且還讓皇上不顧祖宗規矩非迎他入宮,這到底是怎麽樣的美人,皇上可真是豔福不淺,要是自己有那樣的權勢,這美人還逃脫得了自己的掌握嗎?


    遑論代皇上來迎娶的大臣,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官,而是德高望重的德揚國公,足見皇上的看重了。


    於佑掀起轎簾,綠竹纖纖玉手握著旁邊頻頻拭淚的娘親,低聲喚道:“娘。”


    林青娘喜極而泣。綠竹能進宮,是天大的榮幸,再加上皇上常來茶樓,她看得出皇上對綠竹有幾分的真情,甚至還為了綠竹,將後宮的嬪妃給送出宮,這種恩寵讓她這做娘的出開心。


    隻是才認了孩子沒多久,他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邊,她有萬般的不舍,所幸皇上說過,她若是想見綠竹,隨時都能進宮住段時間。


    “上轎吧,綠竹,擇日還得請皇上讓你出宮,回家認祖歸宗。”於佑低語。


    聽聞這些話,綠竹跟林青娘雙雙瞪大眼。


    於佑卻心裏發酸。


    前幾天晚上皇上叫他進宮,笑嘻嘻的要他讓綠竹認祖歸宗,他猶豫再三。


    當時皇上笑道:“這天底下朕隻在乎綠竹,其餘人等,像是他娘,朕可沒放在心裏,要是他娘有個三長兩短,那正好,讓他哭倒在我懷裏。”


    嘻笑語氣中帶著淩厲的殺意,他大駭,立刻應允。皇上要護著綠竹,他則要護著青娘,而且要盡快把青娘帶回府裏,他怕這談笑間殺人不眨眼的天子,真發了狠做什麽事。


    “還有那休書不是我寫的,你沒犯七出,我不能休你。”於佑加了這幾句話。


    林青娘眼紅得像兔子般。


    綠竹已經歡喜得又哭又笑。


    這一日,他三喜臨門:嫁入皇宮、父子相認、爹娘和好,堪稱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


    往後,他總對白謁圖說,都是因為他成了他的妃子,所以喜氣臨門,才會一切迎刃而解,白謁圖臉帶微笑的點頭說是,然後吻上他歡喜感動的臉龐,至於真相,隻要綠竹相信那是真的,一切就是真的。


    這廂開開心心的夫妻相聚、父子相認,阿捧也抱著兒子欣喜的上了花轎,就隻剩將軍府的花轎在原地不動。


    來迎娶的切以刑在馬上曬得快要頭昏,於靈飛要風嫋來傳話,風嫋抖著身子,話都講不消楚,一邊說,還一邊偷看切以刑的臉色。


    傳話這苦差事,給他幾百萬兩,他都不想幹,因為他怕沒命花。


    “老板說——說——他不嫁了。”


    切以刑氣得額冒青筋,迅雷不及掩耳的跳下坐騎,三步並作兩步的竄進茶樓,一腳踢開於靈飛的房門。


    “你又在給爺害什麽羞?你今日不嫁,爺不就丟盡麵子,爺娶你,已經被人笑話,若是讓你逃婚,爺還做不做人?”


    於靈飛發絲淩亂,臉色發白,妝也沒化,嫁衣也沒穿,見他踹門進來,胸口的那股怨怒,讓他身邊有什麽就丟什麽,連繡花鞋都丟到切以刑的頭上去。


    “我嫁個屁,你沒看我臉色病懨懨的,都是你這隻種馬給我下了種,阿捧說要看體質,有些人不會吐太久,我隻是吐個幾日、晚上頻尿,就覺得世界末日了,做雛兒慘,生小孩更慘。”


    切以刑呼吸停了,講話也結巴了,“你、你、你有爺的小孩了?”


    這句話引起於靈飛更大的怒氣,拿起杯子朝他砸過去,“就叫你用保險套,就叫你做安全性行為,你有聽嗎?要上就是要上,你隻顧自己爽,現在怎麽辦?”


    這時代哪有保險套,於靈飛隻是在發泄,切以刑卻仰頭大笑,衝了出去。“爺有子嗣了,哈哈哈——爺有兒子了。”


    他呐喊的聲音好幾條街外都聽見了,他又衝回於靈飛的房裏,不管對方臉色多臭,一雙手用力捶他的胸口,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他送到床上。“好好,你不嫁,那爺嫁你,你別生氣,動了胎氣怎麽辦?你火氣這麽大,萬一把小孩脾氣也養刁了怎麽辦?”


    又是那招你買我賣的賤招,隻是把買賣改成了嫁。於靈飛哼了一聲,但是見他手忙腳亂的替他鋪被、揉揉他的手,用帕子擦拭他的嘴,還拿來香茗讓他漱口,再輕扶他躺下,心裏的怒氣的確消了不少。


    “我不舒服,我不嫁,我隻想睡覺。”


    “好,不嫁、不嫁,這點小事好商量。”


    於靈飛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說我今日不嫁,你還做不做人?”


    切以刑幹笑道:“天氣熱,爺一時火氣上來,話就說得難聽些,等你舒服些再嫁,爺不急,什麽耽誤吉時都是屁,爺的兒子重要,你的身子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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