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小鍋裏米湯已經煮沸,汩汩冒著芝麻油香,米花尚未煮綻,已經有隱隱的香氣襯在水霧之下。簡清放下一直攪動著避免糊鍋的長勺,撤了些木柴,讓粥在小火上慢慢熬煮,取了砧板上被阿菇削皮的山藥,提刀要切。


    阿菇先前按簡清說的,扶著山藥頂部立著削去了表皮,眼看著簡清要單手切山藥,看著危險得很,心中一急,「東家,我來吧?」


    簡清拿指尖點著光滑山藥表層,剛按住就感受到了滑膩的山藥汁黏在了手上,一邊歪頭示意阿菇後退,一邊提刀向下,笑道,「你還沒這個技術。讓你切,等會兒山藥汁癢起來,有你哭的。」


    刀光閃過,不論多少次看簡清動刀,阿菇都像第一次見一樣感到目眩神迷,那像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和東家為她展現出的另一麵一樣,令人向往。


    簡清沒空注意自己重點觀察的幫廚苗子在想什麽,山藥切片與粥水攪在一處,將切成細絲的豬肉調好醃製起來,待米花初綻那刻,加大了爐灶火力,加快粥水沸煮過程,避免食客等久。這一技巧雖然煮粥極快,但在過程中總需要人盯著,所以簡清也很少使用。


    一鍋山藥粥盡管用了簡便法子,也煮了近兩刻鍾才好。最後沸騰的片刻肉絲入鍋燙熟,將嫩滑鎖住,簡清這才停了自粥水煮上後一刻都沒錯眼的火力控製,分了一碗粥出來,才將整鍋山藥粥盛出來放入小桶。


    阿菇守在一旁疑惑問道,「東家,怎麽分開了?」


    簡清並不解答,隻是吩咐道,「端碗送過去吧。」


    阿菇端著一碗粥去了又回,麵上全是迷茫驚慌,「東家,不好了,王爺不見了!二娘他們都沒看到人走,是不是出事了!」


    「哧。」簡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鳳溪城裏,華陽王連知府的麵子給不給都不一定,不見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阿菇放下碗,指著一旁小桶驚訝道,「東家,你早就猜到了?那怎麽還做了這麽多?」


    當然是因為她也想知道華陽王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簡清淡淡笑起來,給小桶封上桶蓋,招了招手,「來,明日的材料也該備上了,讓我看看你的麵團揉得怎麽樣了。」


    等簡澈洗完臉,也拿了一團麵團自己學著揉捏起來,三人在廚房裏頻頻笑出聲來。而李二娘直到城門即將關閉,大堂裏已經客人不多時才磨磨蹭蹭進了廚房,盡管她先前沒說什麽不好的話,但在年輕的東家麵前,總感覺有些抬不起頭。


    畢竟,背後議論主家,實在不是什麽好習慣。


    簡清隻當不知道她心底的不安,還像先前一樣對她。


    等又過了些時候,眼看著巡城兵卒準備換崗交接,簡清視線滑過廚房角落裏的木桶,終是開口叫住了今天在店裏留得格外晚的李二娘,「二娘……」


    話沒出口,李二娘就是一個哆嗦,反應之大讓簡清都是一怔。


    怔愣間,從門外響起一陣駿馬嘶鳴和匆匆腳步聲,有人大聲喊道,「等、等等,簡掌櫃,還有粥嗎?」


    來了。


    簡清露出笑容,取了小桶遞出門外,像對任何一個外帶的食客一樣平靜地叮囑道,「桶記得還回來。粥有些涼了,回去拿熱水溫一下再喝,再煮味道就要差些了。」


    奔霄在後廚門前急急刹住腳步,想好的說辭被側了半個身子出門的小娘子堵了回去,他視線在簡清臉上一停,想起傍晚王爺在這裏說過什麽,又低下頭不敢再看。


    「多、多謝。」


    夜風疾馳,奔霄策馬出城的那刻守城兵士才敢將城門關閉,年輕的兵卒嘀咕道,「大晚上的,不知道有規矩嗎?」


    年長些的兵卒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規矩,兵營裏那位爺才是規矩!」


    兵卒們如何說,奔霄已經聽不到了,一人一騎,向小鳳山疾馳而去。


    小鳳山上書房裏,楚斐已經維持剛回來的動作跪坐著不知道多久,一紙一筆,手腕微動,落筆不停。


    守在身後的越影眼看著紙麵上的字愈發紛亂,接下一張又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紙,「平心靜氣,視旁人榮華若無物,視搖尾豺狗若螻蟻,以是長待,方有所得」這段話不知被重複寫了多少遍,墨痕疊著墨痕,字跡相互勾連,就好像此時正心情紛亂的王爺。


    遠處馬蹄聲似奔雷滾落,楚斐手下一停,落筆太重,以至於在紙上凝出一大團墨團來。他合上眼,皇兄在冷宮中對他說這段話時的神色曆曆在目。


    他今天衝動了,可是簡清與榮華無關,與搖尾不同,他並不後悔這一次不經等待沉思的衝動,隻是不明白為什麽。


    奔霄先轉向小廚房用熱水將那一桶山藥粥泡上,這才回來複命。空手進門時,便對上楚斐冷淡眼神,「粥呢?」


    未開口氣勢便矮了三分,奔霄磕巴一下,「在、在廚房熱著,馬上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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