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是你?”


    李軒很奇怪的看著進來的馬成功:“都尉大人沒有休沐嗎?我看你難得有空閑下來的時候。”


    馬成功頓時眼神複雜,一副一言難盡的神情。


    江含韻則道出了緣由:“他妻子這幾天都要值班,所以他幹脆就宿在了朱雀堂。”


    李軒眼裏麵,頓時就充滿了對馬成功的同情。作為一個經曆過現代職場的人,他明白馬成功的難處與痛苦。


    此時江含韻又吩咐道:“老馬你去外麵錄口供,把愛晚樓所有可能涉案之人都帶回朱雀堂。李軒留下來勘察現場,看看是否有其它可用的線索。”


    馬成功不禁唇角再抽,他知李軒這廝,顯然是已經踩著他上位了。在江含韻眼中,這家夥分明已成了現場勘察方麵的第一人選。


    不過馬成功還是慨然應諾,半點不拖泥帶水的走了出去。他不是嫉賢妒能之人,李軒這十幾天來展露出的本領與潛力,都很讓他佩服,也非常期待。


    兩日前讓他們明幽都揚眉吐氣的血無涯案,就是李軒的手筆。


    此外他因剛才急於援手,出了一個不小的紕漏,居然忘記了讓部屬封鎖外麵的愛晚樓。


    想想就可知道,這水井裏麵藏了兩個彌勒教的餘孽,愛晚樓的一應人等豈能無人牽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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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此刻也是急於出井,試圖彌補這一疏漏。


    李軒在石室當中很仔細的勘察,幾乎是一寸寸的尋覓著。江含韻也將她的四尾靈狐放了出來,一起搜查著現場。


    可這裏的一切,都被她與那黑衣女人的雷火破壞得幹幹淨淨。


    最終他們兩人隻能提著兩個案犯,還有愛晚樓的一眾嫌疑人回到了朱雀堂。而就在他們剛剛踏入正門,就又被傳喚到了朱雀堂的正殿,伏魔總管的麵前。


    “彌勒下生經與大小明王出世經?”


    堂上白發目盲的老者陷入了凝思:“也就是說,這次的血祭案。很可能是彌勒教在幕後操縱?”


    江含韻跪坐在堂上,用不確定的語氣答著:“我在現場看到的情況是如此,真相到底如何,還是得看審訊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火鴉都指揮使雷雲大步流星的走入進來:“總管大人,血無涯已經招了,是彌勒教餘孽。”


    他用冷冽不滿的目光,看了江含韻與李軒一眼。然後繼續稟報道:“主事的就是他本人,據說是準備在南京城祭煉旱魃,結果因遭遇當時絕不該出現在南城的江校尉,因此功敗垂成。”


    “看來是對明幽都擒拿的這兩人有了感應。”


    老者冷笑,竟有怒發衝冠之勢:“在南京城內祭煉旱魃,他們好大的狗膽!傳我之命,即日起將這血無涯鎮入鎮妖塔的最底層。”


    江含韻卻心念一動,詢問雷雲:“我前後感應到的煞屍氣息不同,血無涯他可有解釋?”


    “他說不清楚。”雷雲冷淡的答著:“不過在不久前的血祭中,他們在那具煞屍體內,注入了一些騰蛇之血,所以前後可能有了變化。”


    江含韻為之一愣,然後就一陣釋然。


    李軒則眉頭微蹙,他心想這倒是說得過去,血祭案與血無涯案至此可以說是水落石出。


    可他還是搞不明白,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到底與這樁案子有何牽涉?


    還有他在那地下暗河中,借那死者記憶看到的兩個女子又是怎麽回事?都能元神出竅了,總不可能是今天擒拿的那兩位。


    “此案終於了結,所有凶犯都已伏法,當浮一大白。”


    堂上的老人,此時卻又有些好笑的‘看’著下方的兩人:“按說老夫也該高興的,你們如此勤勉,居然連休沐時間都在忙著公務,孜孜不倦的追索案犯。可老夫以為,你們年輕人真沒必要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放在公務上。忙碌之餘,偶爾也該停下來看看沿途的風景。否則到我這年紀,遲早都會悔不當初。有些景色,那是隻有在你們這個年紀才能體會得到的。”


    李軒心想這位總管大人說的真是極有道理,如果能再開恩給他們延長一下休沐假期就好了。


    可惜,白發老人隻是給他們又記了一次‘中功’,就把他們趕了出去。


    而江含韻在分別之際,更是好心的提醒著:“總管大人說的話,你聽聽就可以了,可別當真。這死老頭,你別看他話說得漂亮,可該加班還是得加班,也沒見他額外給假,他巴不得我們每天都在衙門裏麵給他做牛做馬呢。所以剩下的時間好好休息,接下來就是中元節,我們又有得忙了。”


    李軒心想血無涯案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朱雀堂會有大量的人手空餘出來。難道還得過零零七的苦日子?


    可當他回思著原身的記憶,發現去年的中元節,六道司也是忙碌過一陣兒的。


    “中元節陰力極盛,鬼門大開,群鬼夜遊。”


    江含韻解釋著因由:“未必會出事,可我們不能不防。以往每當戰亂,中元節無數惡鬼無人製約,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近年的陰力又額外強盛些,之前幾天金陵城也是靈災頻發,所以——”


    李軒已經明白了,所以他們明幽都,還是得上街巡視。


    ※※※※


    雖然江含韻提點李軒要多休息,可結果次日李軒還是起了一個大早。


    這次卻不是為修習武道,而是為了前天對城隍老爺的承諾。他得拿給聽天獒修金身的錢,去給全城的孤寡殘疾送溫暖。


    這件事李軒一個人搞不定,所以他早早就讓管家用銀錢換了一些米與縫好的布衣,還給他備好了一隊家丁。


    誠意伯對此自是鼎力支持,他兩天前聽說這件事之後就老懷大慰,特意吩咐了管家讓府中全力配合。


    而李軒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南京的四麵城門搭棚子施幾天粥的,卻被他家的管家攔住了。


    “沒用的二公子,我估計不會有多少人來領粥。如今這全城的貧民乞丐都被那紫蝶妖女給養刁了胃口,他們現在躺著就有錢,哪裏還會來吃粥?何況二公子你要接濟的既然是孤寡老幼,他們一來走動艱難,二來也擠不過那些惡丐。”


    李軒心想也對,還是送東西上門吧。


    清晨時分,李軒一行人就推著二十幾輛車,拉著一大堆東西出門,然後從南城開始循著一條條的街道布施。管家指點的方法是先找到各條街的裏長(裏甲之製,百十戶為一裏),請他們指認那些孤寡的居處,再將米和衣服送過去。


    李軒當然沒可能去一一拜門,不然他花個五六天都別想搞定這樁事。所以絕大多數還是得由誠意伯府的家丁去送——這些都是由管家精心挑選出來的,勤快可靠,手腳幹淨。


    李軒親自負責的隻是其中一部分,可被他送溫暖的部分對象的反饋卻不怎麽好,甚至可以說是被嫌棄了。


    “tui!就這麽點東西,也好意思布施?”


    “東西放那裏吧,慢走不送。”


    “這衣服的料子一般,有點大了。就隻有這二十斤米嗎?居然還是糙米——”


    “給銀子不行?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他們才把進度推進到南城,李軒的貼身長隨李大陸就已經氣壞了。


    “這些人,送他們東西還不好?還挑三揀四,嫌東嫌西的。少爺,您這就是花銀子找氣受。早知道直接送銀子得了,簡單省事。”


    李軒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少廢話,速度快點,跟上!午時之前,我們得把這條街搞定。”


    他對城隍爺吩咐的這件差事,最初是抱著應付的態度。可在一家家布施過去之後,他的心情卻逐漸沉重,也越來越認真了。


    此時的大晉,雖是在明君賢相的治理下逐步從早年的衰敗中走出,可底層的百姓還是非常困苦。何況以古代農耕王朝的生產力,哪怕是所謂的盛世,百姓的日子也不見得多好過。


    而那些失去依靠,也無法謀生的孤寡殘疾,就更是活在地獄當中。


    他們這一路行來是受了不少氣,可那些冷言冷語,嫌東嫌西的人終究隻是少數。且這些人殘疾孤寡的身份其實存疑,他們的家境大多都很不錯。


    絕大多數真正值得救濟的對象都是明辨是非,懂得好歹,甚至是對他們感激涕零的。


    所以碰到那些家境額外困苦的,李軒還會在原本的饋贈之外再多留一些銀兩。銀錢不多,卻能稍稍改善一下他們的處境。


    李軒前世的時候,他父母除了他日常的生活開支,其餘都是不管的。大學之後更是隻能自力更生,還要自籌藥費。


    李軒嚐過困苦的味道,也遇到過不少善心的貴人。他願意在自己有餘裕的時候,向他人伸出援手,將貴人們遞過來的火焰,傳遞給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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