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朵甘思可汗?”


    金瓶法王冷笑,眼中現出厲色:“冠軍侯閣下是不是又準備殺人立威,除去朵甘思可汗?閣下以為你們的陽陽神刀無敵於世,所以能在雪區為所欲為是嗎?”


    “那倒不需要,朵甘思可汗的事情,其實較之佛輪寺還要更簡單一些。”李軒搖著頭:“如果金瓶法王在此,我說不定不需要出手,也不用殺人,就能解決朵甘思可汗的問題。保證這周圍地區一百年內不會生出戰亂。”


    金瓶法王微微一愣,有些不解:“此言果真?你準備怎麽做?”


    他有些懷疑對方是在信口開河,不過此人畢竟是理學護法,說話還是有可信度的。


    金瓶法王反感這些晉人在雪區動用暴力,甚至掀起殺戮。可他也同樣不希望佛輪寺被攻滅,自己的文成寺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李軒反問道:“金瓶法王最多能在這邊呆幾天?”


    金瓶法王凝思著道:“不出事的話,一年半年都可以。可如果有人興兵攻打文成寺,我最多隻能在這邊呆三天。”


    他將自身的根本聖器‘渡世金瓶’留在了文成寺,那是整個雪區範圍,最強的防禦類佛門聖器,威力甚至接近於後天神寶,算是一件偽神寶了。


    若非如此,他不至於坐視李軒他們將七世‘南哥巴藏卜’殺死而無能為力。。


    不過有這件東西鎮壓拉薩‘文成寺’,加上他那幾個極其出色的弟子,金瓶法王自信文成寺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抵擋三天三夜。


    他想那位‘俺布羅汗’雖然一直覬覦著拉薩的豐饒與繁華,可此人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下,也不會貿然興兵。


    “足夠了!那就請金瓶法王在這邊呆上十天半月。”


    李軒笑了笑,又隨後問道:“還有一事,法王可知您的弟子‘多吉才仁’與‘紮西貢布’兩人,此前在京城惹下了一樁大禍。”


    “多吉才仁與紮西貢布?”金瓶法王愣了愣神:“我座下是有這兩個弟子,可八個月前,這二人因從信徒手裏騙取銀錢,又以度化為名騙取少女侍寢,做他們的雙修鼎爐,犯下了我文成寺不可饒恕的大罪,已經被我開革出門牆,秘密處死。這兩人怎麽會到京城,又是怎麽惹下的大禍?”


    李軒不由吃了一驚,轉而狐疑的看著金瓶法王:“此言當真?這兩個人在去年九月就已經死了?”


    “我摩訶衍平生從不打誑語。”金瓶怒目圓瞪,不悅的一聲冷哼:“此事關係我文成寺的聲譽,所以事發之後,我文成寺秘而不宣。可在拉薩附近,還是有許多人知道的,他們的人皮與頭骨也都被我製成法器,賜給了寺中的‘格古’使用。”


    摩訶衍是他繼承的佛名,意為‘大乘和尚’。摩訶衍乃漢唐時代的中土大僧,被當時的青藏之主請入藏地傳教,一直以金瓶轉世之法傳承至今。


    格古則是喇嘛的僧官名,稱為鐵杖喇嘛,主管寺內全體喇嘛的綱紀。


    李軒聽了之後,就不禁眼神駭異的與虞紅裳對視了一眼。


    此時兩人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烏斯藏的繡衣千戶出問題了。


    這樁事,烏斯藏繡衣千戶可從未在給朝廷的奏報裏麵提過。


    也就在這個時候,朵甘繡衣千戶王猛再次神色匆匆,登上了高台。


    “情況麻煩了,我們已經找到了多吉才仁與紮西貢布的蹤跡,這兩人在二十二日前轉路‘通天河’,就在這附近的河道搭乘通天河的‘百骨靈舟’不知去了何處。”


    “還有另一件事,朵甘思可汗已經在領地內動員兵馬,意圖叵測。我麾下部屬發現他們手中有大量我朝的兵器盔甲,應該是蒙兀人賣給他們的。昔日土木堡大敗,我朝至少有五十萬人的兵器盔甲,落於蒙兀之手。


    所以這位可汗舉族動員,兵力很可能達到六到七萬人,還有,這位還派了一位使者過來,此人應該是來窺測佛輪寺虛實的。”


    李軒聽了之後,就又一陣頭疼的揉著眉心。


    倒不是為朵甘思可汗動員大軍一事,而是為‘通天河’。


    玉樹地區是通天河的源頭,也是巴蛇一族的通天王庭所在。


    而‘百骨靈舟’,是巴蛇王庭特有的船隻。可以由妖魔拉拽,不但可在河流湍急的通天河內通行,還能夠短暫飛空,通過複雜的河道,航行於整個雪區。


    李軒心想這事怎麽兜兜轉轉,又與自己的死敵扯上了關係?


    且既然事涉通天王庭,那麽這樁事就超出朵甘繡衣衛千戶所的能力之外了。


    思忖良久之後,李軒就凝聲道:“王千戶,我希望你現在幫我在玉樹與昌都一帶,散播一個消息——”


    隨著他的話,金輪法王就不禁眉眼微凝,現出了一抹異澤。


    ※※※※


    李軒沒有留在佛輪寺等待使者,他直接駕起了赤雷神輦,與虞紅裳等人一起抵達通天河岸。


    王猛指著這裏的一處河岸:“他們就是在這裏上的船,當時佛輪寺的幾位喇嘛奉七世‘南哥巴藏卜’之命將兩人送到這裏。可這兩人到底要去何處,他們就不清楚了,可能隻有七世護教法王本人知道。”


    他有點惋惜,心想當時如果暫留南哥巴藏卜一命就好了,這件案子會簡單得多。


    不過王猛心裏也清楚,當時如果李軒留手。可能就會在金瓶法王的幹涉下,失去殺死‘南哥巴藏卜’的機會,可能還會留下一個對大晉懷恨在心的天位大敵。


    李軒則是皺著眉頭往通天河的上下遊看了一眼:“那麽他們可知這艘‘百骨靈舟’的船夫是什麽人?”


    王猛搖著頭:“他們沒有注意,我以秘法搜查過一個喇嘛的記憶,記憶畫麵中那個船夫一直呆在舟內沒有現身。


    至於拉船的那隻魚鷹,侯爺您知道的。所有的魚鷹都是長成一個模樣,外人很難分辨清楚。我還可以繼續查,不過需要許多時間,還得看運氣。”


    所以到了這裏,他們的線索就基本斷掉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羅煙與李軒朝夕相處,知道李軒的辦事風格,她握住了在袖中的那對紅袖刀:“我想知道這座巴蛇王庭在哪裏?我們可以直接去問那位巴蛇女王,人是她的百骨靈舟帶走的,她肯定知道這兩人的下落。”


    至於這巴蛇女王會不會答應——羅煙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就在玉樹的西南麵,長江與通天河的發源地‘沱沱河’的上遊。”


    王猛指了指西南麵的方向:“距離這裏大概是六百七十裏路,傳聞巴蛇一族將它們的‘王庭’與‘沱沱河’的源泉煉化在一起。


    任何人意圖毀掉它們的‘王庭’,都會導致下遊整條長江陷入枯水期,三年之內大旱連綿。這所謂的‘王庭’,其實就是蛇巢,是它們的棲息之地。”


    李軒就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些上古年間就存世的大妖巨孽,之所以能夠生存到現在,果然都是有其道理的。


    他沒有耽擱,又駕著赤雷神輦往西南方向飛行。


    不過這時候,李軒卻發現虞紅裳的情況不對。


    之前他們來的時候,虞紅裳一直都是與羅煙不太對付,雖然沒到吵起來的地步,可眼神卻是針鋒相對,半步不讓。


    可這個時候,虞紅裳卻與他們隔著伏魔金剛與玉麒麟,獨自坐在赤雷神輦的窗欄前。


    她一身紅衣,背對著李軒,雙手抱膝,就這麽默默的看著窗外。


    這個情景,讓李軒心內不禁一陣刺痛,當即就想起了虞紅裳還俯身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那時候自困在鼎中的紅衣,也是這樣的形狀——


    李軒凝神想了想,還是在羅煙刀一樣的目光下施展遁法,來到了虞紅裳的身後。


    “紅裳——”


    李軒探手去撫虞紅裳的肩,卻被虞紅裳一把拍開:“你走開!”


    李軒不由微愣,然後就一陣默然。他心裏無聲苦笑,看虞紅裳背影的眼神,既愧疚又心疼,也有著些許不甘。


    虞紅裳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軒郎,麻煩你走開好嗎?我現在想靜一靜。”


    李軒無奈,隻能回到了原地。


    這個時候,羅煙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她也一聲輕哼,把目光看向別處。


    樂芊芊沒說話,她看李軒的目光,就是在看人渣。


    江含韻原本一直在存神默想,研習武道。


    此時她也感覺輦車內氣氛有異,她睜開眼後就不解的撓了撓臉,心想剛才發生什麽了嗎?感覺車內的氣氛好尷尬的樣子。


    也就在李軒為自己的修羅場哀歎之際,在青海玉樹之南,昌都一帶,吏部右侍郎柳宗權正禦劍而行,正帶著他的師侄女獨孤碧落,往前方‘朵甘思汗王府’飛行過去。


    此處可以望見他們的下方,正有整整七萬大軍雲聚於此。


    獨孤碧落一眼望去,隻見前方密密麻麻全是人頭。大量的牧民正被征召至此,有些人已編列成陣,有些人正在排隊領取兵器。


    獨孤碧落的目光,則鎖定東南麵的一座高台,發現那邊赫然血氣衝天。正有大量的囚犯,被那些全副武裝的朵甘思將士一排排的斬殺。


    獨孤碧落凝神看了一眼,就不禁好奇道:“師叔,他們那是在做什麽?”


    “是在祭旗!”柳宗權也斜目往那邊方向看了一眼:“那是昔日吐蕃大帝傳下的戰旗,隻要戰前以一千人的鮮血澆灌,可以召來幾位吐蕃神將的戰魂為之作戰,其神威足以與天師府的幾件傳承仙寶比肩。”


    獨孤碧落釋然之餘,心裏卻莫名的生出了些許不適。她發現裏麵,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晉人裝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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