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大禍?”


    李軒微微一笑,含著幾分好奇的朝南極長生大帝一抱拳:“在下願聞其詳?”


    南極長生大帝眼神森冷,看著正在煉化掌握‘九天七竅應元雷軀’的綠綺羅。


    “我知道她想要做什麽,她無非是想要助你成就四代天帝,然後如同昊天那樣討伐聖人。可你們此舉,隻會給這凡界帶來滅世浩劫。”


    李軒則若有所思的問道:“我聽說幾位聖人正在蘇醒,當他們蘇醒時,天下間‘一元複始,萬象更新’。且佛門那邊,也有‘成、住、壞、空’一劫循環之說。所以我沒理解錯的話,這‘一元複始’應當是將一切推倒重來的意思對吧?”


    既然這‘一元複始’就是滅世之災,這天地間注定要崩滅。那他們的作為,何談無邊大惡?


    “的確如此。”南極長生大帝一聲冷哼:“可這一元複始之期,怎麽都得等到千載之後,你與綠綺羅的種種所為,隻會讓他們加速蘇醒。。


    幾位聖人絕不會坐視這天地間,有另一個‘昊天’,另一個‘始皇’出現。一旦他們蘇醒,這天地間又將是一場神天大戰。昊天與始皇聯手伐聖,毀了三十三天境,如今你們要連這凡界蒼生也一並毀去嗎?”


    遠處的勾陳大帝聽了之後,就不禁‘嗤’的笑出了聲,不屑一顧:“所以你聞仲就寧願做聖人的一條走狗?真等到千年之後,幾位聖人傷勢痊愈,那麽一切都遲了。”


    南極長生大帝的麵上泛起潮紅,冷冷的看著他:“說來你的兄長也在圖謀天帝之尊!可以他的能耐,手段與性情,當個輔君倒是稱職,想要證位天帝,與聖人抗衡,簡直癡人做夢,勸你們早點死了這份心。他如敢妄稱天帝,我必伐之!”


    勾陳大帝卻下巴微揚:“我兄長能不能行,不是你聞仲說了就能算。至少這太虛諸域,也隻有我家兄長有這樣的勇氣,有這份擔當。


    不似你等,在那些聖人座前奴顏婢膝,似如豕狗。是想著待一元複始之期到來,聖人可以開恩,在這天地之間給你們一席之地?”


    李軒在旁興致勃勃的聽著,不過遺憾的是,這兩人雖然都一副麵紅耳赤的模樣,可接下來卻未能如他期盼的那樣吵起來。


    二人說了幾句之後斜睨了李軒一眼,就各自閉嘴不言。


    李軒隻能再次開口詢問:“南極帝君言辭當中倒甚是顧念天下蒼生,可你難道不知秦皇元封如果損毀,這凡界勢必仙魔橫行,魔災頻發?”


    南極長生大帝則冷然以對:“秦皇元封雖然護佑了凡人,可也限製了我等。我想要破開元封,一是為尋覓成聖超脫之機,二是為你這個天地間的變數。等到一切了結,我聞仲自然會想辦法修複元封,還凡人一個清淨。”


    “原來如此。”


    李軒不知她所言真假,隻能姑且信之。


    其實這位到底怎麽想的,也無關緊要就是了。


    他隨後將一張符紙,放在了南極長生大帝的麵前。


    這位帝君的眼中,恰時現出了狐疑之意。


    李軒則笑盈盈的說道:“還請帝君寫一封書信給你的本體,李某想要用這縷真靈,從她手中求五縷混元五行之氣。帝君在三代天庭執掌雷部,之後又掌控‘南極增廣天’長達萬年,想必是不缺這東西吧?”


    “五縷混元五行之氣?”南極長生大帝的臉上頓時現出一層青氣,眼裏頓時現出了怒意:“李軒你怎麽不去搶?”


    這家夥究竟知不知道混元五行之氣是什麽?這都足以蘊育一件先天神寶!


    李軒就摸了摸下巴:“帝君此言卻讓我疑惑了,難道我現在不是在搶?如果帝君拿不出來,那麽李某就隻能對你說聲抱歉,另做打算了。”


    南極長生大帝頓時氣息一滯,啞然無聲。


    勾陳大帝則哈哈大笑,落井下石:“你不如把她的真靈交給我,我保準一年之內,將五縷混元五行之氣奉上。”


    南極長生大帝的眼不由微微一凝,斜目看著勾陳:“我降臨凡世之前,聽說你們兄弟正在四處搜尋先天奇珍,要打造後天神寶級的陰陽雙劍,這是你勾陳的贖金?


    你們兄弟都已經窮成那副模樣,連討伐真武的經費都湊不出來,還有資財來換我的真靈?說起來,這陰陽雙劍我也能揍得出來,它們的品質一定能更勝一籌。”


    勾陳的臉當即微微一黑,他轉過頭,再懶得搭理南極。


    南極長生大帝不為已甚,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大哥不笑二哥。


    她很幹脆的拿起了符紙書信,以雷霆為筆在上麵疾速書寫。


    就她本意,是絕不願被李軒這麽敲詐勒索。


    可問題是她現在確實被這個家夥拿住了軟肋。


    天地間的變局在即,南極長生大帝實不願在這個時候,折損自身三成力量。


    “還有一事。”李軒又笑眯眯的說著:“我希望接下來的半年內,從帝君手中出售的糧食,不得低於一百五十銀元一石,當然我這邊也是一樣。雙份的生意份額你二我六,剩餘兩成給金闕天宮。”


    一旁的勾陳大帝聽了之後,頓時怒火攻心:“一百五十銀元?你們怎麽不去搶?”


    這糧價居然就直接翻了兩倍!


    南極長生大帝則稍稍遲疑,然後就點了點頭:“可!”


    ——這正合她意!


    雖然生意的份額少了,可糧價增長兩倍之後,她的南極增廣天隻會賺更多。


    也就在這時,綠綺羅的周身上,忽然爆出了無數紫雷。


    當李軒側目望過去,就隻見綠綺羅一個探手,竟從她原本的軀體中,抽出了無數的太初劍炁,最終凝聚成一把深綠色的長劍。


    “如何?”李軒的眼中現著期待之色:“你現在能有全盛時多少力量?”


    “七成!”


    綠綺羅看著自己手中的劍:“九天七竅應元雷軀內部的九天雷石,足以提供半步聖天之力。等到我將這些‘太初劍炁’祭煉成器,哪怕遇到這兩位的本體,我也能抗衡三五個時辰。”


    勾陳與南極聽了之後,都是麵色清冷,不置一詞。


    全盛時期的九天玄女,實力本就不遜於六禦。


    而這具‘九天七竅應元雷軀’不但身具強大的雷霆法準,其防禦能力也相當於‘九轉金身’中的第七轉。


    李軒則是微微一喜,他現在愁的就是身邊沒有能獨當一麵的助力。


    此時綠綺羅抬手一招,將一麵太極圖從體內招出:“這是南極帶入凡界的兩儀造化圖,陛下你準備如何處置?”


    她剛才煉化肉身時,絕大多數時間都花在鎮壓這張寶圖上了。


    李軒則微微揚眉,陷入凝思。


    理論來說,此物交給虞紅裳,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作用。


    不過虞紅裳需要時時刻刻坐鎮京城,出戰的機會其實不多。


    而他現在的每一分力量,都必須用於刀口。


    就在他沉思之際,綠綺羅又遲疑著開口:“說來此物的主材,是以天地胎膜與九天息壤祭煉而成,所以是能融入你那劍圖內的,不過過程比較麻煩,需要很長的時間煉化,期間你的劍圖可能無法使用。


    且兩儀造化圖中,九天息壤象征陰與地,天地胎膜則象征陽與天,你如果要將之融入劍圖,那麽為了維持陰陽平衡,你勢必還得投入其它的神物不可。”


    李軒聽到這句,不禁神色微動。


    與九天息壤,天地胎膜同等的神物,他手裏還是有一件的。


    其實他從南極長生大帝那裏要來的混元五行之氣也可衍化,可此物他另有用處。


    也就在這時,虞紅裳的身影出現在天牢門外。


    她首先注目的是綠綺羅與南極,眼中現著幾分好奇:“南極帝君的這具九天七竅應元雷軀,綠前輩已煉化妥當了?”


    “綺羅她已將這神軀煉化。”


    李軒略覺奇怪,心想虞紅裳為何會來他的天牢?西安城那邊明明還有無數的事務需要收尾。


    他隨後就注意到虞紅裳手中,一團五色寶光。


    “紅裳,你手中拿得是什麽東西?”


    “八寶功德泥!”


    虞紅裳神色古怪的揚了揚手中之物:“就在方才,觀世音真靈降世,與我見了一麵。她代表佛門贈了我一件神寶,還有這東西,她說你可能用得上。


    說這區區薄禮,算是之前佛門與你一應過節的賠罪。我尋思你日後確需借重佛門之力,就擅作主張收起了。”


    李軒聞言,就不禁與綠綺羅互視了一眼。


    李軒心想這佛門不但上道,還很聰明,居然知道從虞紅裳這邊下手。


    綠綺羅則是一聲輕歎:“不愧是慈航道人——”


    ※※※※


    戰後的西安城滿目瘡痍,整座城內幾乎沒有完好的建築。


    在佛門沉寂之後,沂王虞見深雖然放棄了抵抗,可這位的黨羽卻不甘降服,他們在最後的時刻裏如同困獸,極端瘋狂。


    在朝廷大軍狂猛如潮的攻勢下,這些人雖是一一受戮。可整個西安城卻都被雙方打爛,西安城內的糧倉也都被燒毀。


    這使得城裏將近六百萬降服的軍民都無家可歸,且饑寒交迫,嗷嗷待哺。


    虞紅裳與李軒卻都在次日離開,把西安城的爛攤子丟給了於傑。


    二人倒不是單純的甩鍋,就李軒本人之意,其實是想親自處置西安六百萬軍民。


    他準備以發配之名,將其中的一大半遷至遼東授田,使得陝西之地能夠休養生息。


    可此時他二人確有一些更迫在眉睫的要務需要離開。


    虞紅裳對祐巃還是放心不下,哪怕她這次是請了李軒的母親劉氏入宮照拂。


    李軒則必須前往南直隸坐鎮,他的三項稅製改革在半個月前,於南北直隸兩地正式推行。


    其中的北直隸還好,李軒在河北當地聲望崇高。


    不但河北的眾多衛所都是李軒的擁躉,各地的百姓也對汾陽王深深敬服。


    隻要是汾陽王推行之政,北直隸百姓沒有不支持的道理。


    何況這所謂的攤丁入畝,就是把丁稅納入田地,無地之民就可免稅,這一看就是對百姓有好處的事情。


    在大晉開國以來,官員紳衿利用優免特權隱漏人丁,奸猾之徒又托為客籍以為規避,下戶窮民置數十畝之地,從實開報,反蒙升戶,被加派丁銀,這已是國朝第一大弊了。


    所以整個河北地域,都為此歡欣鼓舞。


    不過李軒施行‘攤丁入畝’之策的主要目的,還是為滋生人口,使官府放鬆對戶籍的控製,讓百姓可以自由遷徙,出賣勞力。


    據李軒所知,清朝的人口爆炸一方麵是土豆與紅薯這些高產作物的出現,另一方麵就在於免除丁銀。


    百姓不用承擔丁銀的壓力,就樂於生孩子了。許多不在戶籍的隱戶,也不需要再藏於鄉間。


    李軒預計大晉的總人口,絕不下於一億五千萬,隻是許多人不在戶籍而已。


    至於官紳一體納糧與田地累進稅製,就更與尋常百姓無關。


    從此所以官紳都將失去免稅資格,土地多了還必須交更多的稅,為此北直隸人人拍手稱快。


    一應官紳自然是不滿的,可在天子腳下,京城周邊,沒有人敢於直接對抗。


    雖然稅製改革的過程中存在種種情弊,比如隱瞞田畝,又比如當地官府民眾聯手隱瞞人丁等等,可大體還是順暢的。


    唯獨南直隸,官紳的力量額外的強大,又借助各地書院操持輿論。


    雖然李軒已經預做準備,整個南直隸的中上層,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幹員。可在稅製改革時,還是出現了各種狀況。


    甚至有人衝擊官府,使得當地官員不得不狼狽逃離。


    不過隨著李軒親自趕至,又明令當地衛所諸部以勾結沂王謀反之名,直接將十幾家反抗最激烈的官紳抄滅滿門,整個南直隸範圍都平靜了下來。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李軒的心狠手辣名聞天下,又有五百萬把長刀在手。


    此時如襄王,沂王等等都已身亡,世間還有何人敢正攖其鋒?


    李軒之後又整頓書院,召集南直隸眾多名儒,一應有功名的書生,在南京國子監作‘義利之辨’。


    他是以敵之矛,攻敵之盾,聖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董子也說‘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


    你們這些地方官紳為銀錢侵占田畝,衝擊官府,這是什麽道理?是否符合聖人之教?


    此時他儒學造詣已深,舌戰群儒,竟使南直隸群儒都無言以對。


    而此時整個大晉幾乎無人注意,朝廷在四月初下達的一封詔書,招天下德行深厚的僧人入京,輔助朝廷重整佛門典籍。


    於此同時,朝廷還組織了三個千人僧團,奔往南洋。


    當這詔書一下,天下間那些一直惴惴不安的僧人們頓時奔走相告,欣喜若狂,這意味著維新二年以來持續了整整兩年時間的佛難,終於畫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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