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九鼎?”


    李軒當即把目光往四麵方向掃望過去,看向那位於圖內九州的九座青銅大鼎,


    山河社稷圖內部的空間極其廣大,而其山脈河流,地形地勢等等,無不都與中土相仿。


    這片南北三千裏的土地,也同樣被分割成了‘九州’。


    而禹王九鼎,就各自鎮壓在九州的中央之地,鎮鎖地脈。


    這讓‘山河社稷圖’變得更加可怕,原本使用此寶之人,就可以自身意誌來製定圖內的法準之力。


    禹王九鼎的存在,則更增其威。


    即便是六禦這樣的存在,此時也是眉頭大皺。都感覺周圍虛空滯澀異常,處處受限,一身法準都被削弱到了極點,十成之力最多能使出三五成。


    唯可幸運的是,無論山河社稷圖也好,禹王九鼎也罷,又或是祭壇上的十二金人,河圖洛書,此時都無人控禦。。


    目前這座‘山河九鼎陣’,隻是按照始皇離世前既定的方式運轉。


    這也給了他們一線可乘之機,而距離祭壇至少七百裏的禹王九鼎,確實是最易下手的目標。


    “山河社稷圖內的一應法準規則,都是由始皇生前製定。其時昊天已經隕落,世間唯有他一人擁有最鼎盛的皇道龍氣,始皇也自信能夠完成這場‘泰山府君祭''。所以圖內的‘威權’二法,是所有法準中唯一不受限製。且被增幅到了極致,是圖中最強大,最強盛的法準之力。”


    太白星君繼續解說著:“而禹王九鼎無主,當今天下,也唯有陛下與當代人皇可以取之。”


    李軒在這圖內,的確沒感受到太多限製。


    尤其他以皇道龍氣,天帝之尊凝練的威權法準,在山河社稷圖的加持下變得更為強大,似能變化萬端,無所不能。


    周圍的所有帝君也都往李軒注目,他們的眼眸深處,似都含有期待之意。


    李軒則是唇角微挑, 笑容意味深長。


    “諸位, 這禹王九鼎, 朕是一定要收取的,隻有如此,朕之天庭才能江山永固。不過在這之前, 朕有一樁事想要差明究竟。”


    他回過身,以刀槍劍戟般的犀利視線, 掃望著在場諸人:“朕想知道, 當初昊天諸聖之戰, 究竟是何人背叛了昊天?又是何人將玄女娘娘誘往幽州無定河,施以暗算?”


    當他這一句道出, 此地的氣氛頓時凝冷如冰。


    眾多帝君的神態各異,或是皺眉,或是微笑, 或是淡然, 唯獨沒有意外之情, 似乎都早料到了李軒會有此舉。


    綠綺羅也是眼神一凜, 手按住了腰間的寶劍‘工布’。


    她想這樁事,確實是需在收取九鼎之前查明究竟不可。


    不將當年出賣昊天之人揪出來, 他們遲早得重蹈昊天覆轍。


    李軒則麵無表情的繼續說著的:“朕日前就有疑慮,回思朕過往一應諸事,感覺自己如在夢中。短短十三年間朕不但掌控了大晉國政, 更統合了三十三天,建立玄黃天庭, 控禦天下間萬萬大軍.這等成就,哪怕是做夢都不敢想吧。朕何德何能, 可以在短短十數年間完成如此偉業?”


    那太白星君聽到這裏,當即微一躬身:“陛下此言, 未免過於自輕。陛下兵法無雙,自掌兵權以來戰無不勝,所向無敵,又政才卓絕,智略超人,德行深厚。陛下治大晉之政不過十一載,凡界卻已路不拾遺, 夜不閉戶,天下承平,民安物阜,時和歲豐;


    朝廷歲入達數萬萬, 民間卻還積蓄有十年之糧;更推行教化,天下間所以稚齡童子皆可免費入學六年,得以啟蒙識字;如此鼎盛之世,其實已遠超三代;


    而陛下草創天庭雖不過十載,卻已威伏外域,重創冥海,如今更再造三十三天,使得天外眾生有了安身之地。所以陛下能有如今的成就,固然是天地間氣運所鍾,卻也是因陛下本身雄才大略,才兼文武之故。試問此間諸帝,誰不欽佩?天地眾生,何人不感念陛下恩德?”


    李軒靜靜聽著,神色似微微自得。


    等到太白星君的話音告一段落,他才將大袖一拂:“星君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這些吹捧之辭,就沒必要再說了。朕今日之成就,或許真如你言,是朕氣運身後,才德所致。


    可朕自度這一路走來,實在過於順暢,也就難免生疑,是否這天地間有一股力量蔭庇,有意推動朕一步步走到此地,讓朕以天帝之尊,來破此地三陣?所以今日如不能找出這內鬼,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安心收取這九鼎的。”


    他隨後眼神幽然的看著王母九鳳:“清靈元君是昊天之妻,全程親曆當年之事,更是當初那場壽宴的主持之人,請元君先將當日之事一一道來吧。”


    王母九鳳的另一神號,正是無上清靈元君。


    此時這位九鳳已非天後之尊,所以改用‘無上清靈元君’為本尊神號。


    王母九鳳沒有推辭,她微一頷首之後,就神色清冷的說道:“當日我夫君密謀誅聖,假借為我祝壽之名。邀請諸帝與道家諸仙至坤元宮。名為參與壽宴,實則為暗中聯絡。


    綺羅原本在坤元宮助我安排宴會事宜,接待賓客,卻在宴席開始前一個時辰,接到了我夫君手諭,令其前往幽州無定河,修複幽州陣圖。而傳達這手諭之人,正是太白星君李長庚。”


    太白星君聽了之後,當即苦笑著微一躬身:“此事我已向陛下與玄女娘娘解釋過了,這個太白星君絕非是我。事發之時,我正與王母之妹陵光神君朱雀說話,討論周天星鬥大陣的調度事宜,當時還有托塔天王李靖在場。如今李靖被封印於天牢之內,可陵光神君就在此地,這二位都可為我作證。”


    他隨後又神色幽然的看了一眼在場的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綠綺羅見到的太白星君,一定是他人變化所致。當時鬥戰勝佛與那隻六耳獼猴還未崛起,世間最精通變化之術的,就隻有清源妙道真君師徒。”


    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的師尊‘玉鼎真人’,同樣是將九轉元功修至極限的存在。


    哪吒也善變化,可畢竟是蓮藕法身,較之這二位還是遜色半籌,瞞不過綠綺羅。


    王母九鳳聽了之後卻不置可否,繼續說道:“當時闡教十二金仙,截教驪山老母,鬥姆元君,還有當時已被渡入佛門的釋迦牟尼,定光歡喜佛,大日如來等人,都早在宴席之前半日就趕至我坤元宮,正因此故,我與夫君都放鬆了警惕,使得綺羅在幽州慘遭暗算。


    而事發之刻,正是宴席開始之後三刻鍾左右,當時道截二教,中土佛門的諸多帝君都已入席。所有帝君中,卻有四人未至,三位在事發後的一刻才姍姍來遲。未能趕至的四人,乃是三官大帝與西王母。


    可三官大帝實乃人族之祖天皇氏,地皇氏與人皇氏真靈所化,絕無背棄我夫君之理。綺羅已從伏羲大帝處證實事發之刻,三人正奉昊天之名於火雲洞中,助伏羲大帝以河圖洛書掩藏天機,遮蔽聖人靈覺。


    而西王母瑤池,當時正與後土,女媧兩位娘娘在一處,她們三位自始至終,都是我夫君的堅強後盾。然後是姍姍來遲的三人——”


    王母九鳳說到這裏的時候,語聲就冷冽起來:“是清源妙道真君,南極長生大帝,還有玄天鎮元大帝。”


    玄天鎮元大帝即五莊觀鎮元大仙。


    這位地仙之祖神色無奈:“陛下,當時我之所以姍姍來遲,是為等五莊觀中的人參果成熟,作為賀壽之禮。諸位知道的,我家那人參果樹說是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


    可其實如肥力充足,加上術法,是可用術法催熟的,唯獨過程麻煩了些。而玄女娘娘隕落之時,我正在趕路途中,此事本莊諸弟子都可作證。”


    其實今日他本不想進入始皇陵,再次卷入這潭渾水。


    在萬年之前,他確實對成就‘聖人’還懷抱希望。可此時他傷勢至今未愈,地書也已損毀,哪來的本錢去問鼎聖人?


    問題是六十天前,李軒攜諸天帝軍與萬萬大軍途徑五莊觀,以大勢威權脅迫,由不得他不同意。


    鎮元子也早有猜測,懷疑李軒是放心不下自己,或是有意清算當年之事,如今果不其然。


    而當他言落之時,諸帝都反應平平。


    昔日的五莊觀鎮元大仙法力通天,尤擅虛空之法。


    他如想偷偷離去辦什麽事,五莊觀那些弟子又如何能得知其動靜?


    何況這位手中的地書,正是被昊天親手擊碎。


    隨後眾人的視線,又移向了清源妙道真君與南極長生大帝。


    這二人都各自背負著手,麵無表情,姿態從容不迫。


    首先開口的是清源妙道真君楊戩,他與李軒遙空對視:“我之所以來遲,是因當時空中大日有了些許異變,本人不得不領哮天犬監察陸壓道人與羲和女神。”


    眾人聽得此言,就不禁眼神異樣的看了一眼在場的陸壓道人。


    要說當時三代天帝昊天最忌憚的人物,無疑是那幾位聖人與窺視天帝大位的始皇。


    可除此之外,二代天帝帝俊遺留於世的妻子羲和與‘金烏太子’,也同樣是昊天的心頭之忌。


    眾所周知,羲和為大日女神,已身和大日;金烏太子則是化身散仙陸壓,之後更遁入佛門,成就‘大日如來’。


    而清源妙道真君楊戩雖與其舅昊天有隙,可昊天依然將這一監察帝俊遺脈的重任,交由楊戩負責。


    接下來是南極長生大帝,她語聲同樣平靜無波:“我遲到之因,是因始皇挽留,當時我在始皇軍中,代昊天陛下監督始皇,堤防這位背信棄義。”


    南極大帝隨後也神色坦然的與李軒對視。


    “陛下想要查當日的內鬼,談何容易?當時雖然隻有我們三人遲到,可仙家之法變化無窮,當時入席的諸多仙神,也都有著嫌疑。


    王母能確定當時的玉鼎真人就是他的本尊?陸壓道人不是以分身化體前來?又能否確定列席的東極太乙救苦天尊是他真靈?且動手暗算之人,一定就是我們這些仙神帝君?始皇麾下諸多眾將都掌握極天之法,借助軍勢加持,亦有伏殺九天玄女之能。”


    綠綺羅聽得此言,不禁神色複雜。


    正因此事錯綜複雜,迷霧重重。所以她至今都未能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對她施以暗算。


    王母九鳳則神色冷冽:“我不能確定,可你們三人確是嫌疑最大的,尤其是楊戩師徒!”


    她雙手握拳,青筋暴起,語中含著無窮的仇恨:“若我能查明真相,無論這元凶是誰,我都要將之千刀萬剮!讓他知曉我九鳳被囚困萬載,日夜折磨之痛。”


    王母九鳳對昊天之死不甚在意,可唯獨那萬年酷刑,讓她刻骨銘心。


    二郎神楊戩感應到王母九鳳的森冷目光,卻神色冷漠,不發一言。


    “其實要查明此事很簡單。”此時立在遠處的陸壓道人微微一笑:“隻需陛下取得混沌鍾,定可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此物有力壓“鴻蒙世界”之威、扭轉“諸天時空”之力、演變“天道玄機”之功、煉化“地水火風”之能。昔日東皇太一手持此物,與諸聖鼎力支持的昊天抗衡數千載不敗。如今此寶雖隻餘殘體,卻仍可助陛下回溯過往時空,窺知當年的真相。”


    江含韻與樂芊芊聽到這裏,就不禁皺了皺瑤鼻,往那祭壇看了過去。


    心想這豈非是個死循環?


    他們想要破解當年的真相,就必須收取禹王九鼎,破解此地三大仙陣,取得始皇棺槨內的混沌鍾不可;可收了禹王九鼎,卻會大幅削弱李軒在始皇陵內的力量,可能導致變故滋生。


    尤其那幾位聖人,還有他們的幾位弟子,此時多半已窺視在側,等待李軒收取九鼎。


    理論來說,始皇陵內外都被陣法封禁,即便超脫之階的聖人也難進入此地。


    李軒統帥諸帝與萬萬大軍,足以將之擊退。


    可如果有內應接引,那情況又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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