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看到了母親慘死的畫麵,有一段時間,恨極了武氏,大發脾氣,將沈瑜房中地功課撕了個粉碎。父親大怒,將他捆了,打得死去活來的。


    也就是那次,外祖趕了過來,救下了他,將他帶去了邊關。後來雖然回長安必住家中,卻也父子生疏,形同陌路。


    沈十八端起酒壺,給沈庭斟了滿滿一碗。


    「阿兄且放心,區區庶枝,又有何懼。」


    沈庭的消息和她了解的差不多,沈瑜的確是很有出息,大楚近年來已經恢複了科舉取士,沈瑜雖是世家子,卻也一路憑真本事奪得探花,如今算是世家讀書人中的風流人物。


    沈琅卻是個整日捉雞鬥狗的紈絝子弟,頗有詩才,在教坊之中也算是略有名氣;沈瑞年紀尚幼,也在進學。


    倒是沈宅裏沒有正室,武夫人一人為大,長安城裏的人竟然將這些阿貓阿狗充作嫡出子嗣了,這讓她很不高興。


    亂了嫡庶,便是亂了根本。


    賤妾所出,安能與正室相提並論?她沈十八,就是來長安撥亂反正的。


    她當真是為魯氏不值,自己的夫君竟然獨寵妾室,還獲得滿城讚譽。簡直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門開了,門開了,快去排隊。」


    坐在城門口等著京城的平民百姓們嚷嚷著,迅速的站起身來排成長隊。有個老農的手裏還拎著兩隻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


    「阿兄,走罷,咱們進城。」西屏掏出銀子付了錢,便去牽馬。


    沈十八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李子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她打馬上前,與沈庭一道,飛快的從城門一側飛躍而入。


    所謂貴族,有高於民之權力,自有高於民之責。某些人若是不明白,便讓她來告訴她,世家的真麵目。


    沈宅離長安城城門不遠,兄妹二人很快便到了烏衣巷,那左邊最裏的一家便是。朱漆大門鑲著銅釘,略有些斑駁,一看便不是淺顯人家。


    常年關閉的大門,今兒卻罕見的打開了。台階上新撒了水,揚了塵。


    一位身披雨後天青色薄紗的女子,在奴仆的攙扶下,焦急的等待著。一水的金玉頭釵,在晨色中閃閃發光,煞是耀眼。


    與時下風靡的豐盈美不同,她若柳扶風,瘦弱的下巴,小鹿般的眼睛,讓人一看便心生憐惜。連沈十八都忍不住讚歎,好一個美人。可惜,是她最討厭的那一種。


    一見到沈十八,她便急忙迎了上來,淚眼婆娑,「我的兒,我日盼夜盼,可算把你盼來了。一路可安好。」


    她說著,竟然拿起帕子抹起淚來,好一幅慈母態。


    「這位大娘,可是認錯了人?十八的阿娘福薄,已經仙去十三年了。」沈十八不經意地躲過武氏,驚訝的問道。


    武氏微微一愣,潸然淚下,「每每想起姐姐,我也是心痛難耐。十三年了,每逢年節,夫君都不忘姐姐。」


    十八娘好笑的看著武氏,直看得她哭不出來,方才啟口:「妾自然應當跪拜正房夫人,這是本分。」說罷徑直的走過身去,也不看那武氏一眼。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這樣對我娘?」說罷從武氏身後衝出一個紅色的姑娘,她的臉蛋圓圓的,因為生氣,整個臉都紅紅的。


    沈澤與武歸都容貌大盛,竟然有這麽一個容姿平平的女兒。


    十八娘橫眉以對,竟生生的將那小娘看退了幾步。


    「沒有給玉娘請教養麽麽嗎?怎地如此無理,不敬嫡姐,還敢動手不成。」她的聲音極其悅耳,像四月的春風一般,語裏的話卻又是句句嚴寒。


    武氏一個激靈,趕忙上前拉住了女兒。沈玉因是幼女,又顏色不佳,她難免偏疼了幾分,平日裏被一大群人恭維著,竟是不顯。如今看來,竟是被寵壞了。


    「快給十八娘請安。」武氏拽了拽沈玉,可是她哪裏受得了這個氣,隻強著頭,怒目而視。


    十八娘搖了搖頭,看似有些憂心。又拂了拂袖子,徑直踏進門去。戲已經唱得夠多了,她可沒有心情讓周圍的人看猴戲。


    她可以想見,不出一日,今晨發生的事情便會傳遍長安城。


    她沈十八可是世家女的典範,錯的怎麽會是她?


    沈庭看著這麽一出,也歇了行禮的心思,快步跟上沈十八,進府去了。


    剩下武氏,隻覺得整個五髒六腑都火燒得疼。多少年了,在這長安城裏,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以為又來了一個沈琴,萬萬沒想到,竟然來了個魯氏,和她當年一樣,鋒銳得像一把利劍。可是下場又如何,剛過易折,如今也不過是一抷黃土。


    「回去罷,讓人通知大人,說十八娘已經歸來了。」


    說罷也跟著回府了,剩下的奴仆們麵麵相覷,這沈府的天,怕是要變了。不知道今夜的風會往哪邊吹。


    沈庭走到十八娘身旁,擔憂的問道:「不是說讓你不要對上武氏嗎?十八娘怎地如此……如此無禮?父親回來怕是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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