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澤並不在意。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瞧著,他又覺得有所虧欠了呢?


    武氏心中咯噔一下,之前想的對付十八娘的招數怕是不能用了。


    一時之間,兩人皆不言語,室內竟然突然安靜下來。


    「不孝女十八娘,來與父親請安了。」這聲音,清亮婉柔,卻又帶著無限的憧憬和委屈,當真是一語飽含萬千深情。


    武氏有些咬牙切齒,心中卻是暗笑,這沈十八不知當年舊事。她再怎麽乖覺,沈澤也斷不想與她父慈子孝。


    可是,沈十八娘一進門,她卻是驚呆了。


    初時在大門口,十八娘風塵仆仆,麵上也戴著薄紗,灰頭土臉的,她竟是沒有看出,她有這般容貌。


    劍眉星目,活脫脫的另一個沈澤!隻是因是女子,五官要柔和幾分,仍是絕色。


    她生的幾個孩兒,也就是沈瑜略有幾分肖父,便得了沈澤的關注,她常常自以為傲。那麽沈十八娘來了……


    她不僅感概一聲,還好是女郎……


    沈澤也是一愣,心中思緒萬千。他沒有想到,十八娘,竟是這樣子的。


    「十八替父彩衣娛親多年,便是最大的孝道了。」他摸了摸胡子,聲音不由得輕柔了幾分。


    沈十八娘眼中泛淚,欲落不落,一臉孺慕的看著沈澤。複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武氏,雙眸黯淡了下去。


    沈澤心中一歎,咳了一聲,對著武氏揮了揮手手,「歸娘且先下去準備晚膳罷。」


    武氏心中不忿,卻也知道沈澤向來說一不二,隻得退了出去。


    沈十八娘見她走了,徑直地走到茶爐麵前,洗手挽袖,幹幹淨淨的煮了一碗新茶,端到沈澤麵前。她的動作行雲流水,煞是賞心悅目,一看便是下過苦功的。


    沈澤輕抿一口,如同雨後青荷,確是不凡。


    「聽聞王六郎截道奏情,你以高山流水對之,緣何不應?」他說這話時,倒不像是一個父親,反而像是老師在考究學生。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六郎若是有心,自當遣人上門提親。女兒若是應了,豈不是落人笑柄。」十八娘說著,也替自己乘了一碗茶湯。


    她神色自若,不像是與那王六郎有情,沈澤心中一顆石頭落了地。


    「王氏宗婦,必簪牡丹。你怕是不能如願了。」王氏是絕對不會派人上門提親的。


    「非不能,落日餘暉,無須費心。」王氏已經在衰落了,卻高高在上不自知,不必多費心機在上頭。


    沈澤點了點頭,對沈十八娘,更是滿意了幾分。


    「倒是為了那孫連成,父親犧牲一個嫡女,卻是不妥的。」十八見自己摸對了沈澤的性情,便收起了那副嬌柔的樣子,直接說道。她本就不是沈澤親女,又多年未見,說兩人之間如何的父慈子孝,那都是騙騙世人的。


    沈澤一聽,麵帶戲虐,「你不是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嗎?怎麽又變了。」


    「所以,十八這是來改變父親的命令,挽回父親的損失了。」


    「你也要說龍陽之癖嗎?」


    沈十八娘搖了搖頭,「孫家危矣。女兒與阿兄打馬來長安,途徑那山陽縣,卻是驚了馬。下馬一看,此界地低三尺,土質鬆軟,有水滲出。今年春起,雨多連綿,河水泛濫,是春汛之兆。山陽河堤滲水,極大可能會管湧潰堤。而那山陽縣丞,正是孫連成的父親。」


    沈澤聽聞此言,也收起了戲虐之色。此事涉及萬千百姓,若是真的,一定要上奏朝廷。隻是該在什麽時機上奏呢?


    沈澤沉思片刻:「琴娘之事,我已知曉,孫連成確不是良配。」


    十八娘鬆了一口氣,總算不辜負沈庭之托。


    沈澤在發妻身亡沒多久,便能拋下幼女遠赴長安,不說利欲熏心,卻一定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一個有欲望的人,便是有破綻的。


    那戶部尚書的嫡子,本來也算是門當戶對。就算有龍陽之好又怎樣,沈澤未必不知,可是在男子眼中,不過是年少風流,等成家立業了,自然也就收心了。


    孫連成或是爛到了根裏,那又如何?婚姻本就是締結兩姓之好,沈琴嫁過去,產下嫡子,便是穩固的孫夫人,那菊官再好,不過是個玩意罷了。


    至於女子的幸與不幸,又有誰在意?隻要沈家與孫家交好,沈琴便是死了,那也隻會說死得其所,哀歎一聲福薄罷了。


    這世道,對女子就是如此嚴苛。沈十八娘心中發寒,暗自冷笑,卻又無可奈何。有些事情,並非憑借一己之力,便能扭轉的。


    好在,沈琴不用嫁給孫連成那個人渣。至於孫家何時倒,又倒到什麽程度,便是沈澤要去操心的事情了。


    「十八與為父一道用食吧。」十八娘聞言,親自替沈澤端水淨麵,她等的便是這句話。


    任沈十八娘名耀世家,在這府邸裏,還不及沈澤的一句話。


    看看武氏,出身微寒,又不甚聰慧,還不是因為沈澤,方才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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