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卻是睜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柳彥:「柳公子莫不是要與我同去蘭陵?」


    柳彥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你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萬一朝華餘黨想對你不利怎麽辦?既然我們扮了假夫妻,就善始善終,讓我護你一程吧。」


    蕭然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這二人原來不是一對真的夫妻。


    這蕭然是十八娘遍地尋訪偶得的妙人。她的確是蘭陵蕭氏旁支,酒和殺父之仇也是真的。隻是她與夫君前來告禦狀的路上,遇到了山匪,真正的柳彥早就被殺害了。


    而現在出現的柳彥,則是李子期尋到的一個奇人異士,家族世代尤善火器。他的父輩們,就是給朝華造唐炮的工匠,隻是他們並非奴籍,沒有賣身契不受管製,柳彥的祖父不滿朝華將唐炮送去趙義軍中,卻隱瞞唐王。


    連夜要將唐炮的圖紙送過去,朝華殺人滅口,屠盡柳氏滿門。柳彥被祖父藏在樹上,目睹了全家人慘死的一幕,也得了那沾滿鮮血的唐炮鑄造圖紙。


    是以,柳彥真名叫做柳三刀。


    十八娘看著柳三刀,又看了蕭然,總覺得二人之間多了什麽牽連,若是能成,也算是她做下的一樁好事。


    「柳兄,你送然姐姐去了蘭陵之後,且避一避風頭,你的手藝這次大白於天下,定然有很多人想尋你,你可小心了。」


    十八娘說著,舀出一塊黑乎乎的牌子,說道:「你若是遇到什麽事,拿著這牌子,去尋謹記店鋪,掌櫃的能幫就會幫你的。」


    柳三刀卻是搖了搖頭,「我們並非為小娘報仇,而是為自己。大仇已報,就是死了,也是含笑九泉。銀子可以收,這牌子卻是不能拿。若是拿了,萬一被抓,會給小娘留下無窮後患。更何況,李世子已經為我們安排好退路了。」


    李子期他……


    十八娘衝著二人拱了拱手:「即是如此,我也不多言了,二位,後會有期!」


    柳三刀和蕭然翻身上馬,衝著十八娘拱了拱手,一溜煙兒跑遠了。


    漸漸地,夕陽裏,隻剩兩個越變越小的黑點。


    十八娘歎了口氣,如果可以,她也想要策馬揚鞭,笑傲江湖。


    「西屏,我們回去吧!」十八娘緊了緊手中的馬鞭,一腳踏上馬鞍,輕輕一點,就坐了上去。大馬仰頭噴出一口熱氣。


    「小娘,那裏好像有一個人!」西屏說著,指著遠遠的山坡,緊張的說道。


    十八娘趕忙扭頭一看,一見那高大的身影就鬆了一口氣。雖然隔得稍微有些遠,可那麽高的個子,還有微卷的頭發,一看就是李子期。他也來送柳三刀和蕭然了,卻沒有走上前來。


    一陣風吹過,樹葉唰唰的響,長亭內外長長的雜草紛紛彎了腰,官道上的塵土猶如黃沙,滿天飛舞。


    十八娘能感覺得到,李子期送給她的那支蜻蜓發簪,正在風中跳躍,好似下一秒,就要升空而去。


    她舉起手,衝著李子期揚了揚馬鞭,大喝了一聲,「走!」


    西屏遠遠的看了一眼,打馬跟上。


    十八娘此刻還不知道,她和蕭然,柳三刀還有得是相聚的時刻,也不知道,李子期給柳三刀竟然做出了那樣的安排。


    回到尋梅院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百兩一聽到十八娘的腳步聲,歡快的撲了上來。


    狗兒長得很快,百兩已經不是來的時候那副軟糯糯的樣子了。他長得很是威猛,不像狗,倒像是狼。


    聽說有一個晚上,還對月長嘯,嚇得隔壁院子裏的沈琴,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十八娘伸出手去,摸了摸百兩的頭,暖暖的。百兩心中歡喜,又在十八娘的手心裏蹭了蹭。


    「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可有什麽事。」十八娘逗著百兩,開口問道。


    北流一邊接過十八娘的披風,一邊回道:「七郎來過了。說明兒邀小娘去馬場騎馬,也遛遛百兩。」


    十八娘樂了,「偏他有那窺心之術,我今兒剛犯了癮,想要騎馬,他就巴巴的來邀了。」


    「要不說是兄妹連心呢。」北流說著,細細將那披風收了起來,不讓上麵沾染的塵土揚起,拿下去讓仆婦清洗去了。


    「百兩,來吃個大骨頭。今兒你的主人做了件好事,這是賞你的。讓你受委屈了,長這麽大,都沒有撒丫子跑過,明天去馬場,我們比比賽好不好。」


    百兩好似聽懂的似的,歡喜的搖著尾巴,汪汪直叫。


    「你的主人要是有你這麽機靈,也不會讓大兄討厭了。」十八娘說著,站起身來,南枝已經將浴桶準備好了。


    北流看著,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百兩的主人,不就是小娘嗎?沈耀怎麽可能會討厭小娘?她都被整糊塗了。


    東珠撇了撇嘴,鄙視的說道:「你忘記了,這狗兒為啥叫百兩了!說起來,這還是小娘做的第一筆虧錢的生意,真是心疼死我了。」


    北流擰了擰東珠的臉,罵道:「你以為小娘跟你似的,成天裏掉進錢眼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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