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夏日的清晨天亮得早,十八娘寅時起身,在水榭練完一套劍法,又打了套拳,才不過是卯初。


    今日是朝堂休沐,並不上朝,是以沈澤與沈耀正在亭子裏下棋,沈琴和沈玉在一旁煮著茶。


    「澤郎,徐常春的夫人來了。」武歸匆匆而來,看了一眼十八,神情頗有些尷尬。


    沈澤頭也不抬,「徐常春?他是武將,與我們府中並無往來。他的夫人來了,你接待便是,尋我作甚?」


    武歸咬了咬嘴唇,紅著眼,「她說是來求親的,我並非當家主母,做不得這個主。」


    沈澤皺了皺眉,有些不耐。這徐常春是魯國公的副將,天子讓魯公卸甲歸田之後,邊關的事情,由徐常春代管。


    徐常春是魯家直係,他的夫人自然對武歸不會客氣。


    「走吧,琴娘和玉娘留下。耀兒跟我來,十八,十八也來吧。」沈澤站起身來,淨了淨手,又用軟棉綢布擦了擦手,往前廳而去。


    徐常春的夫人是一個圓臉的婦人,臉上有兩個梨渦兒,徐竇長得與她有七分相似。


    見到沈澤,喜上眉梢,張口就來:「沈大人,我家老徐遠在邊關不能前來,徐家便派了我來向大人提親了。我家老二徐武,您知道的吧,是個老實厚道的孩子,想求娶你家琴娘。不知意下如何?」


    這是一個性子極其爽利的人,說話的語速很快。


    十八娘讓丫頭給她沏了茶,又上了一些新鮮的果子,便站在沈澤的身後不言語。


    看來這徐武當真是把沈琴當眼珠子了,這天才剛剛亮,就心急火燎的上門求親了。


    沈澤有些尷尬,這提親一般都是遣了中人,暗中打探一番,哪裏有男方親娘直接上門提親的?還好她沒有直接帶官媒上門,不然若是拒絕了,豈不是雙方都沒臉。


    徐家真是有些不講究。


    沈澤咳了咳,看了身後的十八娘一眼。


    十八娘趕忙開口說道:「能得徐伯母厚愛,真是我姐姐的榮幸。徐二郎少年英才,美名遠揚;隻是這嫁娶乃是人生大事,半點馬虎不得,伯母容我父親思量一番,體諒他一片慈父之心。」


    徐夫人恍然大悟,笑著拍了拍額頭,「看我真是太心急了,生怕琴娘這麽個好孩子被人搶了,沈大人千萬好好考慮一下我們家徐武。若是行,我立馬就讓媒人上門提親。」


    兩家原本沒有什麽來往,沈家又沒有主母,徐夫人喝了幾口茶,又急匆匆的走了。


    沈澤剛要起身,卻又聽到沈耀開口說道:「父親可知道滎陽鄭鬆平?他的父親是兵部侍郎鄭九霖,鄭大人日前叫我尋機會問問父親,可願將琴娘,嫁與鬆平。」


    沈澤沉吟片刻,「鄭九霖倒是你的頂頭上司。鄭家可說為何求娶琴娘?」


    「這鄭鬆平是鄭家大房嫡出幼子,今年二十,剛考了舉人。他尤善書畫。鄭夫人在桃花宴上相中了琴娘,覺得他們誌趣相投,又多方打探了數月,方才有此一提。」


    「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十八娘歎了一口氣,看來沈澤是想乾坤獨斷,壓根兒不想著問沈琴的意思了。也是,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沈澤這樣做,隻是缺少慈愛,並無什麽大過。


    兄妹二人出了門,十八娘懊惱的看著沈耀,問道:「這個鄭鬆平又是怎麽回事,哥哥怎麽沒有早說?」


    沈耀笑了笑,「又不是求娶你,你心急個什?前幾日你不是發熱不退嗎?我哪裏有心思說這個。」


    「這鄭鬆平,哥哥可認識?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耀沉吟了片刻,「鬆平是我的知交好友,當年我們同拜在雲道子門下學畫……後來我受了傷,鬆平倒是一直學了下去。他性情溫和,是個畫癡。鄭家家風清正,鬆平又是幼子,頗得寵愛,他並不在老宅中住,自己搬出來了方便作畫。如今鬆平的一幅畫,已經價值千金了。」


    「看來哥哥很是中意這個鄭鬆平了。那麽徐武呢?」


    沈耀卻是搖了搖頭,「就憑徐家出生草莽,父親便不會同意的。而且古來征戰幾人回?徐武若是沒了,憑琴娘的性子,也肯定是活不了的。」


    也是,沈氏是書快論壇,不愛與武將聯姻,看魯萍的下場就知道了。


    「徐家人口簡單,徐武又心儀姐姐,也未必不是良緣。總歸不是我們嫁人,還是得問琴娘的意思。」


    「是這個理兒。我是男子,不太好說,你去問問琴娘的意思。我再去打探下徐武。」沈耀將十八送至二門那,便轉身又出門了。


    十八娘行到聽蘭院,院子裏靜悄悄的,仆婦們有條不紊的做著事兒。


    沈琴正坐在窗前,拿著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連十八娘進來了都不知道。


    十八娘捂住她的眼睛,尖著嗓子喊道:「這位小娘可真是貌美如花,猜猜我是哪家的小郎君?」


    沈琴身子一抖,將十八娘的手扯了下來,惱道:「就你頑皮。父親他沒有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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