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和沈庭,連帶著十八娘和秦昭都坐在聽蘭院裏等著,是以她一醒過來,四人便聽到了她在屋裏的哭聲。先是嗚咽著哭,到後來,卻是嚎啕大哭。


    沈耀蠕動了下嘴唇,艱難的勸道:「琴娘,強扭的瓜不甜,咱們還是退了吧。」


    沈琴紅著眼,「謙郎不想退,所以我不退。孔美嫻不是傻了嗎,她若願意當妾,我就允她進門。」


    她這話一出,十八娘簡直像被雷劈了一樣!


    姑娘你的腦袋裏裝的都是豆腐嗎?孔美嫻若是進了府,你還能有立足之地?她一個貴女當了妾,做姑母的李夫人還不得心疼死,然後將怨氣全都撒到你身上?


    簡直是傻到家了!


    何況,孔家的嫡女怎麽可以給一個小縣令當妾室?


    沈耀果然大怒,「簡直不可理喻!明知道是火坑,你怎麽還往下跳?這孔美嫻連自己的命都敢下手,可見是個厲害的,她鐵了心要嫁李謙之了。這事兒你別管了,過兩天就尋個由頭把婚事退了。」


    說完拉著秦昭就怒氣衝衝的走了,十八娘搖了搖頭,也跟著走掉了。


    沈琴咬了咬嘴唇,看向窗外,自打上次抓到了李謙之,十八娘便加強了府裏的巡邏,是以謙郎再也不能前來夜會了。


    她看著滿地銀霜,心中頗不是滋味。這一大家子,怎地就她一人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大兄向來很少生氣,連一向最疼愛的庭哥哥前些天也因為嫁妝的事情,罵了她。


    十八娘更是管都不管她了。


    是不是她真的做錯了事,所以才這樣眾叛親離?李謙之,真的不值得她托付終生嗎?


    可是如果她退了婚,名聲壞了,又能不能再找到一個比李家更好的呢?武歸在死的時候,可是將沈玉托付給安南王妃了,指不定日後她就是安南王世子妃了。


    見她麵臉躊躇,一旁的大丫頭翡翠悄悄地湊過來說道:「小娘如此憂心,不若尋老太太問問去。老太太可是最疼小娘了。」


    沈琴眼睛一亮,這點她倒是沒有想到,祖母和善又可親,還給了她一大匣子的首飾,一定能夠幫她解決問題的。


    她想著,立刻帶著翡翠,打了燈籠,就往侯府而去。


    等十八娘接到消息的時候,沈琴已經走到角門那兒了。


    她狠狠地將書往桌子上一擲,沈琴怎麽就非認準了那個李謙之呢?老太太如今正因崔蘭芝沒了的事情心裏頭傷心又窩火呢,沈琴一去,還不是羊入虎口。


    「西屏,把我的披風拿過來,我們一道去看看。」


    西屏拿了件深色的披風,給十八娘係好了,又打了燈籠,在前頭引路。


    主仆二人才走了沒多久,十八娘就拽住了西屏,將那燈籠裏的火熄滅了。西屏順著十八娘手指的方向一看,隻見不遠處,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正朝著武歸的舊院子裏走去。


    自打武歸死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十八娘還來不及騰出手來清理她的院子,這兩人白天裏不去,大晚上的連燈籠也不提,卻是要去幹什麽?


    這二人,分明就是沈瑜和孔景嫻。


    十八娘想到老太太一來,對孔景嫻的格外青睞,忍不住皺了皺眉,莫非是在這裏等著。


    她衝西屏點了點頭,小聲說道:「跟上去瞧瞧。」


    沈瑜和孔景嫻大約鮮少做這等事,東張西望的,看上去十分的緊張。


    走到武歸院子門口的時候,裏麵烏漆麻黑的,門上還掛了一把鐵鎖。


    武歸死了,沈澤就一直住在書房裏,這裏都沒有再來過了。


    隻見他從兜裏拿出一把鑰匙,插進去開鎖,十八娘乘著這個機會,帶著西屏嗖的一下,翻牆進了院子,躲在了荷塘旁邊的一顆大樹之上。


    沈瑜和孔景嫻進來之後,直接進到了武歸的臥室裏,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他們在找什麽?


    孔景嫻直奔梳妝匣子,才一打開,就被晃花了眼睛,「瑜郎,我沒有看錯吧,這些都是母親的首飾嗎?」


    隻見那裏頭玲琅滿目,金玉珠寶堆滿了匣子。


    沈瑜有些不耐煩,「我是母親的長子,這些本來就是我們的,有什麽好稀奇的。還是先找信吧,找到了,我就起複有望了!」


    孔景嫻一聽,也將那梳妝匣子關上了,一心一意的找了起來,錢固然重要,但是她也不是沒有。還是夫君的前途更加重要。


    她一邊找著,一邊悄悄地問道:「瑜郎,我們找到之後,真的要將信交給祖母嗎?」


    沈瑜白了她一眼,「無知蠢婦!交給她?然後讓她拿去給大伯邀功?那可是李貞貞的遺書,裏頭寫了關於唐王案的真相,便宜她,還不如我自己交上去。就是不知道母親到底藏在哪裏了。」


    他說著,又仔細的搜索了一通,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有發現任何發現。


    沈瑜呸了一口,直道晦氣。他這些天來,淨顧著喝酒頹唐了,臉上都是青色的胡渣子,看起來十分的狼狽,還真有幾分倒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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