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因為是鄭氏宗婦,年節是一定要回去祭祖的,便不在長安。


    不一會兒,那小桌子之上,就端上了新鮮的果子,大大的魯地紅果上刻上了吉祥如意的花紋,攢果盒子裏,龍眼一顆顆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李昭平與西屏作為護衛站在十八娘的身後,如同兩道門神,暗自的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二皇子今夜一定是要反的,等皇宮裏亂起來了,他們又該往哪兒趁亂出逃呢?


    不一會兒,趙義便一左一右的領著二皇子和五皇子朝大殿中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挺著肥肚子無精打采的三皇子。


    那三雙繡著金線的靴子一落進大殿,眾人便都起了身,朝著他們行了禮。


    氣氛陡然變得怪異起來,明明二皇子都恨不得掐死五皇子了,兩人卻還表現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趙義讓眾人落了座,不一會兒,一群穿著薄紗的舞姬變扭著水蛇腰來到了大殿當中,隨著長長的水袖甩起,絲樂聲驟然響起,宮宴正式開始了。


    這上的第一道菜,便是湯。


    十八娘拿著勺子,攪了攪湯,看了沈琴一眼,將那勺子一擱,並沒有入口。


    西屏瞧著,卻是緊了緊手,恨不得衝出去將沈琴撕了,卻被李昭平拽住了衣袖,她抿了抿嘴,低下頭來。


    待一曲完畢,五皇子突然站起身來,對著趙義說道:「父皇,按說今日是除夕,舉國同歡,這事兒兒臣不該提。隻是若是不提,兒臣心中難安,那無辜枉死的災民們,也心中難安!」


    趙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什麽無辜枉死的災民?我近日來天天念佛,朝事都是你二哥管著,沒有聽他說起這事兒。」


    十八娘心中一緊,開始了!


    隻見五皇子將李昭平交給他的卷宗高高舉起,「父皇請看,兒臣要告二哥同二嫂七宗大罪,其中最嚴重的便是勾結黃記米糧鋪子,用毒米賑災,害死無辜百姓!」


    滿朝文武全都驚呆了,除了設計好這一切的十八娘和李昭平。


    一心以為自己要一步登天的五皇子,哪裏曾細想過,二皇子用黃記米糧鋪子賑災之時,李子期早就離了長安城去了巴蜀,怎麽可能調查此事?


    不過是十八娘將自己知道的,讓李昭平寫進了黑羽衛的卷宗裏,便於他發難罷了!


    她扭過頭去,李昭平在身後咧嘴一笑,看起來更加孩子氣了。


    二皇子一聽,狠狠地瞪了沈琴一眼,對著五皇子怒目而視,「五弟何出此言?我奉旨救災,從國庫取糧,救了千千萬萬的百姓,那是千秋功德,絕對沒有做你說的那些子虛烏有的事!」


    五皇子卻是冷笑道:「做沒有做,看過我手中的卷宗便是知道了!」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從小案上端了一盞茶遞到了李昭平的手中,「昭平,你站著麽久,也累了,不如喝盞茶。」


    李昭平笑著接過了,突然猛地往地上一擲,發出一聲突兀的響聲,惹得大殿上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李昭平靦腆的笑了笑,臉紅紅的,「不好意思,茶太燙了,手滑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二皇子大驚失色,「不是……」


    二皇子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堵在裏嘴裏,說好了他一擲茶盞,他手下的人就反了!可是他奶奶的李昭平,卻先扔了茶盞!


    現在那一群人已經衝進來了!個個手頭都拿著泛著寒光的利器,周圍的女眷們嚇得尖叫起來。


    二皇子把心一橫,沒頭沒腦的喊道:「父皇不仁,惹怒上天,降下災禍,還是退位讓賢吧!」


    五皇子大喊,「二哥,你大逆不道,竟然敢反了!」


    說著一鼓掌,一隊黑羽衛從大殿頂上滑了下來。


    十八娘卻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門口進來的那隊人馬,那打頭的第一個竟然是徐武!


    比十八娘更驚訝的是徐竇,她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大喊道:「哥哥你瘋了嗎?我們徐家是直臣,是忠臣,你這是做什麽,快到我和阿娘身邊來!」


    徐武卻是把頭一別,眼睛隻看著高高在上,站在的沈琴。


    這下子十八娘還哪裏不明白!


    難怪,難怪她一直覺得徐武有些奇怪,他心悅沈琴簡直著了魔,又怎麽會突然喜歡上別的女子?


    第一次,他在溫泉莊子上,腰懸香包,麵露紅光,扭捏著問十八娘,他與那女子能不能成的時候,正是沈琴剛落了胎,二皇子在她麵前露出真麵目的時候;


    第二次,徐竇說徐武在家中發瘋,那個女子不理會他了,真是四皇子被認出是女兒身,沈琴春風得意之時;


    第三次,劉家梅娘嫁進二皇子府,徐武非要去送嫁,徐竇和十八娘還猜測徐武喜歡的人是不是她,沒想到他去送嫁是假,趁機去見沈琴才是真;


    第四次,沈琴為了斂財,上了黃記糧鋪的當,吃死了人,最後卻是禁衛軍替她善後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當是看起來隻覺得違和,如今串聯起來才是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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