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她卻拖過徐武,擋在了她的前麵。


    她終於成為了她曾經唾棄的樣子!


    徐竇大喊,「哥哥,哥哥,賤人,我要殺了你!」


    徐武卻是伸手一抓,抓住了徐竇手中的鞭子,「竇娘,不要殺琴娘,就算我現在不死,我背叛了大楚,也要死。就算陛下不殺我,父親也會殺了我,我們徐家個個都對大楚忠心耿耿,唯獨出了我這麽一個恥辱。」


    「別人都隻能看到高高在上如牡丹花一般高貴的十八娘,可是第一次,我就看到了,在牡丹花旁邊,小小的你。隻是琴娘,我終究是看錯了你!」


    他說著,吐出了一口鮮血,對著徐竇說道:「我死了之後,你讓父親將我除族,將我燒成了灰,托人帶給沈庭,讓他把我灑在鬆州的邊關上。我應該生在戰場,死在戰場。同子期出征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徐武說完,往後倒了下去,壓在了身後沈琴的繡花鞋上。


    徐夫人遠遠看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徐竇咬咬牙,顧不得沈琴,接住了她的母親,將她扛在肩上,又轉過身來,哭著拉起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徐武。


    可是她到底是女子,哪裏能夠一個人扛起兩個人?


    正在這個時候,程家二郎跑了過來,他一把扛起了徐武,對著徐竇說道:「弟妹,我替你把阿武扛回去吧。」


    徐竇淚流滿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扛著母親就往外衝。


    剩下沈琴一人,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兩手空空的。


    她扭過頭一看,二皇子已經遍體鱗傷,大勢已去。


    她的皇後做不成了,孩子也沒有了,而徐武,徐武也沒有了……


    那她到底有什麽呢?


    沈琴踉踉蹌蹌的走著,許是因為那些人壓根兒沒有把她一個弱女子放在眼中,竟然讓她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殿,直直地朝著最高的牌樓上走去。


    雪花一朵一朵的落在她的頭上,落在她的金冠之上。


    今年的長安城,可真冷啊!


    沈琴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衫,將外袍脫了下來,而在她的內裏,穿著地竟然是一件金色的鳳袍,那鳳凰用了最好的金絲線繡成,尾羽之上釘著的都是最大最圓的明珠。


    而她的眼睛,用的是上好的從番邦運來的紅色寶石,熠熠生輝。


    隻這一件衣裳,幾乎都把沈琴的嫁妝銀子掏空了!可是她卻覺得這是值得的,她穿著這件衣衫,一定美極了,像是最紅最豔麗的牡丹花!


    沈琴想著,爬到了城牆之上坐著,突然之間,她看到了自己手上戴著的一串手串兒。


    這手串兒極其別致,是一朵朵的白色的,從未見過的小花。


    那時候她剛沒有了孩子,二皇子怪她,王貴妃也怪她,她簡直哭瞎了眼睛,他們也毫無憐憫之心。


    她連小月都沒有怎麽坐,就在那府裏頭待不下去了,每次看到毛側妃和翡翠的肚子,她就想到自己的孩子,沒有辦法喘過氣來。


    她坐在首飾鋪子裏,正看著首飾,一扭頭,卻看到徐武在窗外看著他。


    他看得那麽專注,好似她沈琴,就是他的所有。


    沈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一開始她也沒有想過要利用他,可是她沒有辦法,她舉步維艱,若是沒有人援手,若是手中沒有勢力,二皇子也不會高看她,二皇子不高看她,她還怎麽可以當皇後,可是她為什麽要當皇後呢?


    沈琴覺得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


    這是徐武送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她回送了他一個香包,就把他喜得跟什麽似的!


    不過是一個香包罷了,她甚至都繡了好多,來賞給下人!她送給二皇子的,二皇子都不屑一顧!


    沈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白色小花,夜裏的風吹散了她的發髻,將她的頭發吹得淩亂了起來。


    她怎麽會喜歡這種小野花?她沈琴是要當沈家的,大楚的牡丹花啊!


    她想著,用力一拽,將那手串兒扯斷了。一串淚珠兒輕輕地飄落了下來,落在那白色的小花上。


    沈琴的手一鬆,那小花串兒啪嗒一聲,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蹤影。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沈琴周圍都被火把給照亮了,無數的利箭對著她,隻要五皇子一聲令下,那箭就會將她紮成一隻刺蝟。


    那樣死的話,實在是太醜陋了!


    「皇嫂,你快下來吧,二哥已經死了,你若是願意向天下蒼生認罪,念在你是女眷的份上,我會饒了你一條小命的。」


    沈琴卻是站了起來,夜裏的風吹著她的鳳袍汩汩作響。


    沈琴搖了搖頭,她想,若是自己能夠從一開始就心悅徐武多好,可惜到最後,徐武為她死了,她也還是絲毫都沒有心悅於他。若是有來生,她再償還於他!


    五皇子眯了眯眼,正準備下令放箭,卻見沈琴輕輕地往下一躍,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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