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利昨日裏聽了滿耳,知道前幾月搬來的一位醫工現在成了秦念的師父,卻不曾想,秦念竟然是個識字的,這還真是稀奇。這年頭要是哪裏能遇見個識字的,那都是得當成寶貝供著的。


    「念兒,你奶奶這病怕是村裏的醫工治不好,我打算帶她去縣城裏找好些的醫工來治。」


    秦念輕笑:「康大伯,你都沒讓我師父來治,你怎麽就能說我師父他治不好呢?」


    康有利將早就與康氏商量出來的托詞如數給搬了出來:「你奶奶年前找人算過一卦,當時就說有位姓韓的人來了,會衝撞到她的命格。也確實,聽奶奶說,自從韓醫工到我們村來了之後,奶奶就各種不舒服,運勢也不好。昨日晚上她與我敘話,還說若是生了病,絕不找韓醫工看。這也是奇了,今兒個早上她無端地就不能動彈了,癱在床上起都起不來,連眼睛也睜不開。」


    秦念道:「既如此,康奶奶擔心我師父會衝撞到她,便由我先來診斷一番吧!」


    「你算個什麽東西?就你這樣連毛都沒有長開的,還會治病了?」康琴一聽秦念要來診,立馬劈裏啪啦地罵出一串話來。


    康有利將正在氣頭上的康琴拉到一旁,溫聲對秦念道:「念兒,你年紀還小,你奶奶這病你是看不了的,還是上縣城去治吧!隻是這一上縣城,少不得要上萬錢,我在鄰縣做工的錢也還沒有結算,手中那點零碎的錢還得留著當盤纏。」他一雙賊眼轉目盯向秦氏,「弟妹,聽說念兒近來賣藥賺了不少錢,要不先找你借點?」


    秦氏一眼看向女兒,錢是女兒的,她可不好多說什麽。


    秦念冷道:「康大伯,你娘她明明就可以給我師父治,這樣一來就可以省下那上萬的錢,你們偏偏不治,非得上縣城。哼!近來我的確是賺了點錢,不過這些錢都給我師父了。」


    「啊!你賺的錢,不孝敬家裏,給你師父作甚?」康有利驚問。


    「學費呀!」秦念無奈隻得把師父拿出來當擋箭牌,「你以為學藝不交學費的嗎?」


    她語氣不敬,但康有利因著昨日之事,又有求於她,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時秦念可見躺在床上的康氏身子微微在抖,牙齒咬得緊緊的,似乎都可以聽到「格格」在響。


    秦氏見氣氛不對勁,忙打圓場:「要不還是找韓醫工看下吧!娘都不能動了,若是去縣城,這一路顛簸的,怕是情況會更糟糕。」


    康琴聞言,立馬掐著字眼朝秦氏罵道:「嬸子,你怎麽說話的呢?怎麽去縣城就更糟糕了?是你不想出這錢吧?」


    秦氏麵對康琴的無理取鬧,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懟回去,隻得又求助地看著女兒。


    秦念涼涼道:「不想讓我師父診,也不要讓我診,又沒錢去縣城,那康奶奶您老就在家好好養著。」說罷又抬頭看著康有利,「康大伯,要不你還是回工地去吧!趕緊把工錢給結算回來,好給康奶奶治病。」我這裏,你也就別盡惦記著了。


    康有利忙道:「我那工錢都是半年一結,就算是回去,那也是沒有的。」


    秦念道:「那大伯你回來作甚?」她就是想把康有利的目的先逼出來,免得耗著不說,反而不好解決。


    康有利原本是想先把秦念手中的那些錢給摳出來,再提分家之事,現如今錢沒有了,他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沉得透不過氣來。


    他一時脾氣也上了頭,大聲對秦念喝道:「還不是你搞出來的事,說什麽要分家,我娘生養我和有田兩兄弟,容易嗎?我們康家一大家子人,和和樂樂的,你倒是好,攛掇著你娘來分家,這好好的家一分,還算個什麽家。」


    他一張惡臉對著秦念,就是不敢看秦氏。


    女兒受了如此大罵,當娘的若是再不站出來,那當真是無能透頂了。


    秦氏將秦念往她身後一拉,想著先前的各種糟心事,對康有利大聲道:「分家之事是我提出來的,年前念兒被婆婆下了毒藥,差點沒了命,若不是韓醫工救活了她,我也就不要活了。你們康家人如此待我的女兒,那便是不待見我,若是不分家,我們娘仨也就沒有活路,這樣的話,倒不如讓有田給我寫一張和離書,讓我帶著我的兒女走人便是。」


    秦念聽得母親這一番維護她的硬話,心裏覺得格外的舒爽。


    康有利一聽心尖上的人兒有想離開康家的念頭,頓時連心都化了,連忙軟聲道:「弟妹,這其中定是有誤會,我娘怎麽可能會下毒害念兒呢!我娘是個良善的,定不會做這等子惡事。」


    秦念道:「康大伯,你娘有沒有下毒害我,你可以私底下問你娘和你閨女。總之,這家是一定要分的,若是不分,我們便離開康家。」


    「不不不。」康有利急急地擺手,「你們切切不能離開康家。分家之事,待我娘好了後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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