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康震在她屋裏偷拿過錢,後來她就把錢藏在牆縫裏。隻是這牆縫也不易打開,她費了好些時間,才把錢拿出來,數出一千個銅板,再串成一串。


    康氏抱著錢要出門,但想著孫子在門外堵著,這一出去,說不定這鱉孫就做出搶錢的事兒來。細細思量片刻,她腦子靈光一閃,在屋裏找出一塊布來,包了些雜物在裏麵,再將真正的錢藏在了衣服底下。


    門拴剛一打開,康震就把門給推開了,也不顧康氏就站在門後,被門這般重重一撞,撞得她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康震一見奶奶懷裏抱著個小包袱,便料定這是那八百錢了,連忙動手撿了起來,再奪門逃出了屋,待走到院門口,又頓下腳步回身朝奶奶屋裏大聲喊道:「奶奶,您可別怪我,您年紀一大把了,這些錢得留著我往後娶親用才是。」說著頭也不回地趕緊跑了出去。


    康琴見哥哥拿到了錢,她連忙也拔腿跟了出去。


    康氏艱難地從地上抓了起來,摸了摸懷裏貼得緊緊實實的錢幣,鬆下一口氣,顧不得腰腿疼,連忙爬了起來,朝著韓家那方跑去。


    而康震和康琴則是往田裏的方向跑。剛康震跑出來時,康琴說小叔康有田帶著秦氏上山伐木頭去了,田裏比較清靜。


    康震氣力還不足,跑到這兒時,已是氣喘籲籲,腿肚子更軟了。他將從奶奶懷裏搶來的小包袱放在手心掂了掂:「這不止八百錢吧!」說著和康琴一道把布給解開,一看,兄妹倆傻眼了。


    而韓家那邊,康氏見外麵看熱鬧的人都走了,鬆了一口氣,連忙整了整剛摔得有點淩亂的衣裳,才邁進了門坎。


    秦念和韓啟剛走,他們要緊著時間趕緊把那宅子裏的雜草雜物清理幹淨。


    康氏將八百銖錢給了韓醫工。韓醫工大大方方地受了,他將早就備好的幾包補中益氣的湯藥給拿了出來,讓她回家好生煎服。再給她調了瓶去膿生肌的藥粉來,將她打發走了。


    韓醫工手上拿著康氏給他的錢袋,眉頭皺得老高。這康氏身上有膿瘡,估摸著平時又不愛洗澡,這身上的味道要說有多難聞就有多難聞。他將錢袋子裏的銅錢全數倒進水盆裏,再將帶著難聞氣味的錢袋給扔了。但他又怕別人撿著這染著病菌的錢袋,於是又刨了個坑,將這錢袋給埋了。


    這時韓啟和秦念已經到了荒宅,韓啟手中拿著鋤頭,秦念手中拿著鐮刀,開始忙活了起來。


    這宅子裏頭的家具和物件都被搬空了,據說當年這宅子裏的兩位老人家是在家裏直接被斬首的,當日家裏的東西也被官府裏來的人給抄了個一幹二淨。


    宅子屋裏鋪著青磚,青磚縫裏都長出了將近兩人高的草,這草隻能用手來拔。


    韓啟擔心拔草會傷著秦念的手,他怎麽都不肯讓秦念拔,隻讓他拔了後,再讓秦念幫著收拾出去。


    秦念在收拾雜草的時候,發現裏麵還摻著不少已經成了碎渣的布料,顯然這些都是已故主人的衣裳。


    她聽說這兩位老人家後來被人扔去了死人穀,於是打算將這裏的碎布都整理出來,再看能不能拚湊起來,好給兩位老人家修個衣冠塚。她將這個想法說給了韓啟聽,韓啟非常讚同,接下來他在除草的過程中,都十分小心草叢中的碎布。


    倆人從上午一直忙活到太陽將近落山,經過這大半日的辛苦勞動,他們將整個宅子裏的草都拔幹淨並清理了出去。


    這時秦念正蹲在牆角看著那一堆碎布,這些碎布經風雨蟲蟻侵蝕,早已分辨不出顏色,但細心的秦念覺得還是可以憑著碎布的紋路來拚接。


    「念兒,這些碎布等明日再拚吧!」


    秦念抬頭看了下微暗的天色,心道也隻能作罷了。


    韓啟將秦念送回家時,正見康有田在院子裏鋸木頭。廚房裏傳來聲音,是秦氏在做夕食。


    韓啟見院子裏四根十分粗壯的鐵杉木,驚道:「有田叔,這四根木頭都是你和嬸子一起扛回來的?」


    康有田笑道:「我可不敢讓你嬸子幫我扛,這四根木頭,是我分四次,一個人扛回來的。」


    秦念明白韓啟吃驚的原因,這麽粗壯的鐵杉,在附近的山林早就被伐完了,這一定是繼父爬了好遠好高的山路,還跑了四趟,一根一根地扛回來的。她也看得明白,早上繼父精氣神十分足,這個時候,可見他已經累得整個人都像是要癱了一樣,坐在院子裏歇氣。這也是繼父身體壯實,若是給一般的人,哪能一天扛四根木頭,怕是連一根都搬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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