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河縣實在是太破了,這縣城像是逃荒了許久的老者,從頭到腳都是衰敗。


    從城門口就透露出破舊勁兒,昔日裏蒼勁有力的鄖河兩字已經褪了色,隻剩下辨認不清的字;再看看城牆,牆皮被歲月斑駁了痕跡,不少地方都蔓生著青苔,帶著濕漉漉的痕跡;就連褚色大門也是破爛了一個大洞,讓人忍不住去懷疑,是不是夜間關了宵禁,也可以從這個大洞裏進入到縣城。


    林清薇也撩起了簾紗,看了一眼破舊的鄖河縣。旋即低下頭看著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昭昭。


    林清薇握住了母親的手,說道,「娘,會好的。」


    柳氏也看著光頭小尼姑,心中一暖,反握住女兒的手,「嗯,都會好起來的。就說這個牌匾,你爹最喜舞文弄墨,等到有空了,重新寫一遍這鄖河兩字。」


    林清薇點點頭。


    在門口的差役驗過了身份戶牒之後,車輪吱吱呀呀地始動,進入到了鄖河縣城裏。


    等到進入到了城裏,柳氏心中更是沉重,沒想到裏麵也不比外麵好,這裏要比翔安縣更差一些,甚至路上一路行來的縣城,鄖河縣都是最破的。街上坑坑窪窪,和外麵泥做的官道相比,強不到哪兒去。大約是窮苦慣了,百姓的麵頰黃瘦,看著沒什麽精神勁兒。


    昭昭在城門口核驗身份文牒的時候已經醒了,這會兒知道還有一刻鍾就要見到林大人了,也不再迷迷糊糊,小臉緊緊繃著,小手更是攪在一起。


    昭昭有些高興馬上見到林大人,又有些緊張。


    林大人會不會喜歡她?


    一想到這個問題,昭昭覺得胸膛裏的心跳得快,幾乎下一瞬就要躍出身軀。


    馬車停在了衙門後宅,穿著官服的林鶴收到了消息,就在門口候著,見到妻子下來,他笑了起來,上前握住了夫人的手,「夫人。」


    第二個下馬車的是林清薇,林鶴對女兒的行禮回應是微微頷首。


    再接下來下馬車的人就讓他驚訝了,是一個五六歲的光頭小尼姑。


    昭昭在撩簾子的時候就緊張得很,現在看到了熟悉的麵孔,緊張沒了,大大的眼裏瞬間盈了淚水,一眨不眨地看著林鶴。


    林鶴可以說是昭昭出現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她,看著她紅眼圈,雖然心裏頭是一肚子的疑惑,還是大跨步上前,把小姑娘給抱下了馬車,「昭昭。」


    熟悉的懷抱讓昭昭忍不住哭了出來,小姑娘哭起來和別人不太一樣,不是那種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嚎啕大哭,而是把腦袋埋在林鶴的懷中,小小身子一顫一顫,連哭聲都聽不到的那種哭法,帶著哭腔喊道:「林大人。」


    林鶴有些心疼,他當時救下這小姑娘,對方就是這樣的哭法,甚至哭得昏了過去。


    麵對這樣的情況,林鶴手足無措,用求助地目光看著柳氏,「夫人……」


    柳氏知道昭昭被拐賣過,現在看著她如此依賴自己的丈夫,眼圈也是微微發紅,伸手把昭昭抱入到自己的懷中,溫聲說道:「別哭啦,昭昭不應該喊林大人,忘了我和你說什麽嗎?」


    昭昭被柳氏用鼓勵的眼光看著,她抬眼看著林鶴。


    林鶴看著小姑娘的長睫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咬著嫣紅的唇,小聲地喊著,「爹爹。」


    昭昭用手攪著衣衫,眼睛偷偷打量林鶴,生怕對方不應下這句稱呼。


    林鶴微微怔住,看著小姑娘的淚珠,笑著應了下來,「哎。」


    林鶴:「夫人,你一路車途勞累,我來抱著吧。」


    昭昭連忙要從柳氏的懷中掙脫,小手一直擺著,拒絕讓人抱起來:「不用。」


    「沒事。」林鶴把昭昭抱了起來,「我也抱一抱我的小閨女。」


    光是這一句話就讓昭昭的笑得露出白米粒一眼的牙齒,羞澀地用手抓著身上寬大灰袍的前襟。


    林鶴看著昭昭的模樣,也笑了起來,把人抱在懷中,一邊往裏走。


    一行人到了堂中。


    林清薇取下冪蘺,輕聲說道:「爹爹,我帶著妹妹先去洗漱,再找一套衣服給她換上。」


    柳氏:「我去吧,薇兒你本來就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不必憂心這些。」


    聽到了林清薇不舒服,林鶴連忙喊人領著女兒去後廂裏休息。而柳氏則是牽著昭昭的手,到宅院裏去給她洗漱。


    鄖河縣的府衙雖然破舊,廚房、熱水都是有的,柳氏找了一個幹淨的木盆,脫下了昭昭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漱了,搓了一身的灰泥出來。


    昭昭眨巴眨巴眼看著灰色的水,用洗幹淨的手捂住了臉,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我愛幹淨的,就是庵裏水和柴都不多,用來洗澡太浪費了,隻能夠用帕子擦一擦身上。」


    看著她的模樣,柳氏安撫說道,「不礙事,我知道的,再說了,我和你姐姐也是身上髒,在路上趕路洗漱不方便,有時候隻能忍一忍,等會我也要痛痛快快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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