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下意識地就想要說不見,忽然意識到封老太君的身份,說道:「幾位愛卿且在這裏等著,朕去見一見封老太君。」


    幾位大人剛稱是,就聽到內侍說道,「回聖上的話,封老太君說幾位大人來覲見是為了參她的,她希望幾位大人也留下,留下做個見證。」


    「你說什麽?」趙桓的語氣不可思議,他霍得一下站起來,這動作讓內侍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封老太君……她還說……」


    「說什麽!」趙桓的眉頭皺起,任他想也想不明白封老太君要五百兵卒做什麽,偏偏這小太監不好好說話。


    內侍的額頭上的汗水因為彎腰滴落在波斯長毛地毯上,他的聲音本下意識地弱了下來,但是想到自己是在匯報封老太君的事,就聲音盡力大了起來。


    這聲音一大之後,足以讓幾位大人聽得清清楚楚。


    「封老太君說,四百八軍士已經回了指揮司,隻留下了二十人還有一位鐵指揮,他們負責押毒婦婁清韻進宮。」


    婁清韻三個字內侍說起來都帶著可憐的顫音,汪貴妃在宮中的地位丫鬟和宮女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婁清韻是已經下了聖旨的三皇子妃,竟然被老夫人一口一個毒婦稱呼,內侍的腦子都是糊的,現在直接說了出來。


    婁清韻三個字一出,幾位大臣尚未明白過來,而趙桓勃然大怒,在五位大臣進宮之前,他正在和汪貴妃說三皇子的婚事,汪貴妃一口一個清韻,他怎麽會不知道婁清韻是誰?


    「大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婁小姐是朕看中的三皇子妃!」


    趙桓扔出硯台,啪得一下砸在小太監的旁邊,墨汁淋了他一聲,他抖得像是淋雨的小雞,砰砰地給趙桓磕頭。


    「封老太君就在宮門口這樣說的,守宮門的禦林軍還有其他內侍都聽到了。」


    當時在宮門口,封老太君直接把捆得嚴嚴實實的婁清韻壓著跪地,她自己也筆直地跪著,高高舉起了鐵券丹書,就說了小太監傳的那些話。


    這話總是要有人傳給聖上聽,於是這可憐的十三歲的豆芽菜一樣的小太監就被逼著傳話。


    趙桓其實是要把硯台往小太監頭上扔的,失去了準頭不小心扔在他的身邊,現在又抓著筆山正要扔的時候,兵部尚書往前一步,擋住了小太監。


    「聖上還請息怒,這位公公應該隻是傳話,封老太君為什麽這樣說,聖上不如讓這個小公公快快去把人請進來,免得在宮門口鬧著也不好看。」


    兵部尚書就等於禦史與聖上的中間人,他悄悄比劃了幾個禦史方向,讓趙桓一下動作就停下了,要是當著四個禦史麵前把小太監砸得頭破血流,明兒要是有個腦子擰得直接血濺朝堂,他在史書上也要得到一個暴戾的評價。


    趙桓感覺自己的肺管子被氣炸了,單手撐著桌子,「還不快去把人請來?」


    趙桓看著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他坐在了椅子上,剛剛他捏眉隻是有些煩,這會兒當真是有些頭疼了。


    很快浩浩蕩蕩的人就進來了,趙桓看著穿著誥命服手捧鐵券丹青的封老太君,感覺頭更痛了,「老太君,您這是……」


    如果要是其他人,他早早就讓人鬆開婁清韻了,他替兒子選定的三皇子妃被捆得嚴嚴實實,嘴裏塞著布,眼睛也被蒙著,皇家一丁點的體麵都沒有了。


    隻是這人是封老太君,大齊唯一異姓王的獨女,也正是因為這老將軍隻有一位嫡女,家族的榮耀不會繼續傳承下去,所以封老太君這一人地位超然。


    封老太君捧著鐵券丹書,「皇上,我調用兵馬指揮司的軍士們是因為擔心拖久了,事情會身邊,沒有了證據,我怕我孫兒的死永遠無法真相大白,我捆住婁小姐正是因為是她害死了我的嫡長孫。」


    封老太君何嚐不想哭?隻是她深知淚水要在關鍵的地方用,現在就是哭個痛快的時候。她的聲音哀切,深深俯下身子,額頭叩在冰冷的鐵券丹書上,一聲聲喊著:


    「我可憐的朗哥兒,祖母當時不知你的冤屈。」


    「祖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相信你死了,你知道嗎?王嬤嬤都覺得你可能是少年春心萌動,才想要做出不合適的舉動,你爹娘也覺得你死得不名譽,對外隻說你是急病去了,但是祖母都不信的。」


    「朗哥兒,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那些事情你不可能做,祖母真是後悔,為什麽當年要同意給你定這門婚事。」


    「朗哥兒,祖母今天豁出去了,當著聖上的麵,我要戳穿這個毒婦的真麵目。」


    這一幕讓五個大臣都大為撼動,再看看禮部尚書歐旵,這位身兼太子太傅職位的歐大人也用袖子擦拭眼淚。


    兵部尚書和幾位禦史坐得有點遠,他不知道封老太君的嫡長孫是誰,聽到歐大人開口,他才恍然,原來他們指的是婁小姐先前的未婚夫——鍾世朗,而鍾世朗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歐大人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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