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紈絝子弟不少,但認得赤魔羊的紈絝子弟可不多。


    赤魔羊稀少罕見,外表與尋常牧羊可以說一模一樣,練氣士中能認出此種妖獸的少之又少。


    一個紈絝子弟,一眼能認出赤魔羊,可見此人必定時常接觸這等妖物。


    雲極多看了對方一眼,道:“你家有幾隻呢。”


    “五十隻以上!兄台想必為了集結而來,我叔父就是此次集結的話事人,兄台救我!我馮海必定沒齒不忘!”


    胖青年語速很急,滿頭是汗。


    不急不行啊,大鐵鍋眼看著繞過了小院,離著坐在院子裏笑嗬嗬的少年越來越遠。


    “救我!救我啊!”


    胖青年的呼救聲隨著鑼鼓漸漸遠去,院外安靜下來。


    雲極繼續吃著酒菜,沒有起身的打算。


    馬刀察言觀色一番,沒猜出雲極的心思,出聲道:“騰蛇部的赤兀不好對付,死在他手上的練氣士不下幾十個,沙鎮的所有勢力都對他忌憚三分。”


    馬刀此言意在提醒雲極千萬別衝動,他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那個赤兀是什麽修為。”


    “煉氣期的巔峰程度,加上草原人的妖族血脈,赤兀要是拚起命來能對戰普通的築基上修。”


    “騰蛇部,果然是條地頭蛇啊,走吧去看看,煮羊大會一定熱鬧。”


    “我知道地方,就在鎮子中間的廣場。”


    吃飽喝足,馬刀在前邊帶路走向沙鎮中心的小廣場。


    途徑一處肮髒的小巷子,雲極的腳步頓了頓,望向小巷盡頭。


    這處巷子裏住著一些小乞丐。


    大的十來歲,小的三四歲,席地而坐,捧著碗悶頭大吃。


    在小乞丐們的對麵,坐著一個蓬頭垢麵的老嫗,端著個空鍋,想必是剛剛做完稀飯,她自己一口沒吃,隻望著小乞丐們微笑。


    老嫗是鎮子口曾經提醒雲極繞路的老乞丐。


    默默的看了一眼,雲極越過小巷,嘴角翹起一絲微笑。


    “世上,還是好人多哦。”


    雲極自語的這一句聽得馬刀腿肚子有點轉筋,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反正你是大爺,你說啥多就啥多。


    沙鎮中心有一大塊空地,是騰蛇部的地盤,平常用來打鬥摔跤,今天當做煮羊大會的會場。


    空地上架著大鐵鍋,四周插著巨大的火把,火把下擺著一張高腳大椅,坐著一個又瘦又高的家夥,麻杆兒成精一樣,四十歲上下,目光陰鷙,頭上全是辮子。


    這人的右手纏著一條碧眼小蛇,花紋翠綠,長有三尺,時不時的吞吐蛇信。


    空地旁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喧囂雜亂,熱鬧不已。


    大鍋已經加滿了水,沒過馮海的脖子,一到近前就聽這位富家子正破口大罵。


    “蠻子你敢煮我!我家是常鬆城馮府!你去打聽打聽,在武國有幾個豪門能超過我家!我要有個三長兩短,你滿族都得遭殃!放開我!快放開我!”


    馮海喊得嗓子沙啞,赤兀卻不為所動。


    在大鍋旁邊還站著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看打扮是商人,臉色十分難看。


    這人對著大椅的方向拱手道:“赤兀大人,我們天莽商會與草原有什麽關聯,大人應該十分清楚,都是一家人,何必自相殘殺。”


    赤兀斜眼瞥著此人,冷嘲道:“一家人?寒鬆,你高抬自己了吧,你們商會不過是刺匈族養的一條狗而已,什麽時候開始拿自己當人了?”


    名叫寒鬆的微胖中年是駐守沙鎮的商會成員,平日裏麵子可不小,三教九流的各方勢力都恭稱一聲寒老板,不過在赤兀麵前就不行了,人家根本不買賬。


    寒鬆深知馮海的身份,今天要是保不下馮海,等馮海的叔父、天莽商會核心人物馮元良抵達沙鎮,第一個就得拿他寒鬆是問。


    至於馮元良與赤兀會不會因此結仇而大打出手,寒鬆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今天裏外不是人,進退兩難。


    寒鬆沒辦法,幾乎是乞求般說道:“我手裏還有兩顆上百年的老參,看在商會的情麵上,大人就放過馮海吧,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我替他給您賠個不是。”


    赤兀冷笑道:“放過他也行,你寒鬆進鍋裏吧,今天召開的是煮羊大會,總得有人熟了才行。”


    話說到這份兒上,注定無法善終了。


    馬刀擠過人群,幫雲極找了個好地方,旁邊是個茶水攤。


    剛剛站定,就見雲極挽起袖子,嚇得馬刀一哆嗦,還以為這位爺要衝上去出手救回那個馮海,畢竟都是商會的人,雲極就算出手馬刀也不意外。


    “兩杯茶水一盤瓜子。”


    原來挽袖子是要喝茶,聽雲極要茶水,馬刀放心下來,滿臉是笑的催促茶攤老板快些上茶,煮羊大會這種大熱鬧,喝著茶水磕著瓜子看起來才有味道。


    空地中心,幾個草原蠻人來來往往,將枯枝木塊堆在鐵鍋下麵,有個身高過丈的草原壯漢手持火把等在一邊,隻要赤兀一聲令下,煮羊大會將真正開始。


    殘忍的水煮活人,堪稱酷刑,但在場的沒人害怕。


    沙鎮上的居民少有普通百姓,大都是刀刃上舔血的主兒,這種場麵見得多了。


    尤其是一些亡命徒,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跟著興奮莫名。


    眼看著這邊就要點火,鐵鍋裏的馮海是真急了,大聲道:“我出錢!誰把我救出去,我出黃金五百兩!”


    五百兩黃金就是五千兩紋銀,這可是一筆橫財,普通百姓幾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的錢,拿到武國最大的都城裏都能買到一間像樣的小院兒。


    人為財死這句話一點不假。


    馮海話一出,人群的目光立刻變了,很多人的眼底浮現出貪婪,但更多的是忌憚。


    沒人動。


    與命相比,馮海出的價格還不夠昂貴。


    “一萬兩!”馮海繼續加價道:“救我出去,我給白銀一萬兩!”


    人群中議論聲大起,一些人眼底的忌憚被漸漸出現的血絲所衝散。


    “一口價兩萬白銀!今天就兌現!”


    隨著馮海翻倍的加價,人群中出現了拔刀的聲響,幾十個衣著邋遢但目光銳利的漢子走上空地。


    這些人穿著厚布衣,布衣下勒著軟甲,外表看不出什麽,若是近戰的話尋常刀劍很難砍透。


    這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才有的習慣,夜枕刀,日束甲,隨時準備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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