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東山城,才算真正進入霽雲國。


    霽雲地界多平原,少山脈,城鎮村落繁多,雲極一路走來,所見是一番興盛繁華。


    然而在繁華背後,是根深蒂固的腐朽之道,文脈興國。


    霽雲國是諸侯割據的局麵,每座大城重鎮都有城主把持,城主可統禦守軍,相當於擁兵自立。


    分封諸侯,其實是國主的無奈之舉。


    最初的霽雲是鬱家幫著打下來的天下,鬱家功高蓋主,成為了霽雲第一世家,鬱家最鼎盛的時候,無論財力還是武力以霽雲一國之力都幾乎壓不住。


    如此翻手傾國的實力,國主怎能睡得安穩。


    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有鬱家這麽個龐然大物,國主自然時刻忌憚,處處介懷。


    為了製衡鬱家,第一任國主想出了分封天下的辦法,將霽雲形成諸侯國,國主隻統領最強大的邊軍,其餘的力量都由各方諸侯負責。


    如此一來,鬱家所麵對的局麵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國主,而是無數個各據一方的諸侯,鬱家與諸侯們互相摩擦互相消耗,才是國主樂見其成的現象。


    計劃很完美的實施了,達到的效果也令國主滿意。


    各據一方的諸侯們對龐然大物的鬱家虎視眈眈,想要取而代之,就像一群野狗在暗中覬覦著孤傲的雄獅。


    隨著時間流逝,鬱家逐漸衰敗。


    第一任國主消耗鬱家的目的達到了,但是迎來了新的危機。


    各路城主越發肆無忌憚的招兵買馬,手持重兵,而且對皇城傳出的號令開始陽奉陰違,這些城主形成了霽雲國新的毒瘤。


    當第二任國主發現危機,並且打算削除諸侯的時候,他發現散出去的權利,已經收不回了。


    如果強行收權,迎來的必定是諸侯反叛,到時候霽雲將迎來一場滅國之危。


    鬱家漸漸倒下,諸侯慢慢強大,這種後果比之前的現象還要棘手。


    為了製衡與削弱各路城主的勢力,第二任國主采取溫水煮青蛙的法子,開始重文輕武,文官的數量與地位連年遞增,大肆宣揚文脈興國,聲稱霽雲的國運與文脈休戚相關。


    一時間天下士子如雨後春筍,層出不斷,錦繡文章如大海之濤,連綿不絕。


    文脈興國的策略,成功了。


    一個好好的霽雲國,也被玩廢了。


    鬱家倒了,各路城主的雄心壯誌被紙醉金迷所磨滅,中原無爭,無處練兵的府兵早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吟詩作對的士子成了國之棟梁,要以文章治天下。


    而士子們都忘了那句話的後一半。


    文治天下,武定江山。


    走過幾處城鎮,見識過霽雲繁華,雲極終於了解了這座龐大而腐朽的國度。


    千裏冰封非一日之寒,即便雲極有千般本領,麵對一個糜爛到骨子裏的霽雲也隻能徒呼奈何。


    一路走走停停,好吃好喝,雲極遊山玩水般朝著皇城進發。


    入鄉隨俗,在霽雲國想要一路通暢,最好的辦法是將自己打扮成士子模樣。


    一襲青衫,腰間懸玉,之乎者也,文質彬彬,這便是霽雲學子的標準模樣。


    抵達霽雲的兩天後,雲極來到靖水河畔。


    這條橫貫霽雲的大河寬有十裏,一眼望不到對岸,河水洶湧澎湃,奔流不止,隻有大船能行於其上。


    渡口。


    人喊馬嘶,很是熱鬧。


    有那船家招攬客人,扯著嗓子吆喝,聲音嘶啞。


    小商小販遍布四周,尤其是買吃食的買賣最是興盛。


    茶棚裏座無虛席,等待渡河的人們要上一壺廉價的涼茶,解熱避暑。


    發船要等到午時。


    太早了拉不滿客人,再晚的話過河的人就少了,所以正午時分才是各路船隊出發的時間。


    停在渡口的船不少,足有十餘艘,其中一艘兩層的樓船最為引人矚目,裝飾得金碧輝煌,遠遠看去一船的貴氣。


    船上有衛兵駐守,看模樣是正規軍,持長槍一身輕甲,氣宇軒昂。


    “那是什麽船,好威風。”雲極坐在茶棚裏,一邊喝茶一邊和旁邊人閑聊。


    “皇家樓船,能不威風麽。”


    “原來是皇家的,這是哪位皇親國戚的樓船。”雲極打聽道。


    “霽王的樓船,據說三皇子親自出皇城替國主采買丹爐,正準備運往京師。”


    “霽王可是大孝子,國主臥床多年,霽王搜羅天下尋找丹爐,為了煉出一爐長生丹可沒少費心。”


    “不止丹爐,什麽紫銅、銀漿、鶴紅、朱砂,這些昂貴的煉丹材料都是霽王殿下所尋之物,一擲千金四處求購,致使這些材料連年暴漲,有價無市。”


    “百善孝當先,霽王的孝道那是聞名霽雲啊。”


    一眾茶客頻頻點頭,提及霽王來無不尊崇。


    “好一個孝子!”雲極挑起大拇指,心說這位三皇子是嫌老皇帝死得太慢呐,紫銅銀漿,鶴紅朱砂,就沒一個是煉丹用的,幾乎都是毒物。


    也不知三皇子有意為之,還是對煉丹之道一竅不通被人利用。


    不多時遠處一陣騷亂,一隊人馬開來,前邊是手持刀劍的兵丁,護衛著一位蟒袍青年。


    青年不到三十的年歲,長眉朗目,模樣英俊,不過有些偏陰柔,陽剛之氣不是太足,正是霽雲國的三皇子。


    霽王,雲光。


    雲極坐在茶棚裏打量著霽王,也就是他的三哥,心說皇族之人果然沒有醜的,皇帝的賓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所生的孩子再難看也比尋常百姓家的子侄漂亮得多。


    目送著皇族人馬登上樓船,雲極依舊不緊不慢的喝著涼茶。


    臨近午時,茶客們陸續選擇船隻。


    多數人選擇比較廉價的客船也就是平船。


    客船雖然寬敞,但構造簡單,完全木質,風平浪靜還行,一旦遇到大風大浪容易沉沒。


    有些身家的人會選擇昂貴一些的沙船,是一種平底方頭大船,這種船龍骨很扁,縱橫一體,韌度十足,能乘風破浪比較抗沉。


    雲極看中了一艘沙船,船上收拾得幹幹淨淨,帆上寫著‘渡文’二字,掌舵的是個幹淨利索的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人稱柳三娘。


    柳三娘的船資可不便宜,每個人渡河要三十文錢,她的沙船在渡口是最貴的一艘。


    別看貴,登船的人可不少,不大會的功夫就上去了十幾人。


    雲極來到船下,他不怕貴,但得挑一個最結實的船。


    靖水河水流端急是其一,那十餘年一遇的鬼王潮才是麻煩,雖然雲極覺得以自己的運氣應該遇不上鬼王潮,不過還是穩妥為妙。


    三十文錢而已,他幾萬兩的銀票在手,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雲極剛要登船,結果被柳三娘攔了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仙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黑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黑弦並收藏雲仙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