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國小鎮,茶樓。


    “味道淡了些,凡間的茶,到底沒有靈茶香醇。”


    姬青瑤用兩手捧著熱乎乎的茶杯,輕聲細語,杯口的熱氣蒸得她眼眶微微濕潤。


    “阿瑤不會也相信什麽仙凡永別的屁話吧,靈茶不過多了些靈氣,味道還是茶味。”雲極將熱騰騰的茶水一口飲盡,笑道:“隻要沒成仙,咱們都是人。”


    遠處有零散的客人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那可是滾燙的茶水,一口就給幹了?看來那小哥兒是受了什麽刺激。


    “雲哥哥一定會修成真仙的,我相信。”


    阿瑤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她依舊靦腆,亦如多年前的女孩。


    “借阿瑤吉言嘍,到時候我得取個大氣點的名號,叫什麽好呢。”


    “叫雲仙君吧,縹緲如雲,逍遙如仙。”


    “好哇,就叫雲仙君。”


    茶又斟滿。


    阿瑤低著頭,心事重重。


    “他們說,武國出現的魔物與哥哥有關,我找不到他,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阿瑤是阿瑤,姬穀玄是姬穀玄,你們是兩個人,你無需為別人而活,也無需背負不屬於你的負擔。”


    “可他是我哥哥。”


    “我也是你哥哥,不是麽。”


    雲極探起身,伸手過去揉了揉阿瑤的頭。


    阿瑤怔住了,半晌後展顏一笑,埋於心底的陰霾漸漸散去。


    “你們……會成為敵人嗎。”阿瑤的目光裏有一種期望。


    但她知道,自己這份期望並不現實。


    雲極沒有回答,而是又滿飲了一杯熱茶。


    “前陣子我幫他算了一卦,算命的說,穀神雖有始,玄牝亦無終,他有死星之命,離他近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雲哥哥居然會去算命,你是什麽命格呢。”阿瑤掩口輕笑。


    “我啊,算命的說我是魔星,還別說,那老頭算得挺準,以後我若成不了仙君沒準能成個魔君。”


    “雲哥哥身上的魔氣,是不是很難剔除。”阿瑤擔憂道。


    “是啊,很難剔除,所以我在盡量適應它,最終煉化它,與它共存。”


    “無論怎樣,雲哥哥始終是雲哥哥,雲仙君永遠不會成為魔君。”


    日薄西山,夜幕裏的小鎮變得熱鬧起來,長街上到處是花燈,人影紛紛。


    一年一度上元節,家家戶戶掛彩燈。


    兩人走在街上,感受著凡塵間才有的熱鬧。


    在這一刻,他們不是修行者,而是一對普通的青年男女,細品芳華。


    長夜終有盡頭,午夜時分,雲極將阿瑤送回了位於皇城的公主府。


    那是阿瑤的家,隻是略顯冷清。


    當雲極的身影消失在天邊,阿瑤的手依舊在半空揮動。


    再見了,雲哥哥……


    阿瑤感激著雲極的開解,也替她的哥哥與雲極之間的糾葛所擔憂,她知道,她的兩個哥哥注定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隻希望他們兩個不要成為死敵,哪怕天各一方,永不相見。


    ……


    摘月峰。


    “哎呀哎呀!師父別打啦,頭好疼呀!那半壺靈酒真不是我偷的,一定是小老鼠,對!是小老鼠偷喝的!哎呀!”


    “那是普通的靈酒嗎?那是塔心湖水釀製的靈酒!摘月峰根本沒老鼠!我打死你個不孝之徒!”


    當雲極推開大門的時候,觀星殿裏雞飛狗跳。


    小棉花可算看到了救兵,呲溜一聲躲到雲極身後,一邊朝著雲極擠咕眼一邊抹著嘴角殘留的酒水。


    “雲宗主登門拜訪啦!我去沏茶啦!”小棉花一溜煙沒影了,至於茶,那肯定是沒有的,除非她師父先把酒忘了。


    洪逸仙大咧咧的坐在蒲團上,道:“兩年才回來,我還以為你淹死了。”


    雲極隨意坐在一旁,道:“淹死不至於,我可是漁村出身,在海裏睡覺都沒問題。”


    洪逸仙道:“當時出了什麽意外,你去哪了。”


    雲極道:“受人相邀,去蛟龍宮走了一趟。”


    洪逸仙神色微變,道:“蛟龍一族?聽聞海域有蛟龍,神秘莫測,隱居深海輕易不得一見,蛟族請你做客,恐怕不會平白無故吧。”


    雲極道:“蛟王力邀我一同對抗異人與船主,洪老以為如何。”


    洪逸仙若有所思,道:“你答應了?”


    雲極道:“聞琴者為元嬰天敵,隻要我想踏入元嬰,就必定會與異人為敵,多個蛟族盟友何樂而不為呢。”


    洪逸仙道:“蛟王老謀深算,你小心落了人家算計,它們蛟族曾經接觸過伏妖盟,我們盟主與蛟族也有約定共抗異人,不過這種口頭約定並不值錢,說說也就是了,真拚命的是傻小子。”


    雲極笑道:“洪老以為,我是傻小子麽。”


    洪逸仙道:“雲宗主當然不傻,就是太年輕了,世上有很多老奸巨猾之輩,陰險得很呢。”


    雲極道:“比如說,洪老你?”


    洪逸仙一陣尷尬,道:“我可是本本分分,出了名的老實人。”


    雲極道:“是麽,那就有請老實人洪老說說實話,你們皓月宗的大長老為何一門心思的想要弄死我。”


    洪逸仙看了看雲極,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起因呢其實也簡單,不外乎兩個人,你和現任的皓月宗宗主,徐靜姝。”


    雲極道:“我們都是宗主,挺般配的。”


    說著取出靈酒,倒上兩杯,好整以暇的聽著洪逸仙的下文。


    洪逸仙抿了口靈酒,眼睛一亮,道:“還是靈泉水釀的!你還有沒有靈泉水,自從用塔心湖的靈泉水釀了靈酒之後,喝什麽靈酒都沒滋味了,剩下小半壺半年都沒舍得喝呀。”


    想起被徒弟偷喝的靈酒洪逸仙就懊惱不已。


    眼巴巴的看著雲極,見人家無動於衷,洪逸仙訕笑一聲,說起了皓月宗的真正隱秘。


    “皓月宗的曆代宗主的確都是輪回之身,每一次本體將死就會重新輪回,新的輪回體所出現的地點大多在皓月宗附近,從不會太遠。”


    “曆代的大長老,多與宗主為師徒或者師兄弟,我是上一任宗主的師兄,尹千華則是上一任宗主的親傳弟子,而徐靜姝是她的親傳弟子。”


    “這種雙重的師徒關係,致使尹千華視徐靜姝如師如徒,有一種至親般的特殊情感,她對徐靜姝賦予的期望有多大,對你這個差點拐走徐靜姝的家夥的殺心就有多深。”


    “尹千華期待著她師尊的重生,期待著她重生的師尊變得更強,因為她知道徐靜姝背負的東西太過沉重,那件天羅衣是壓在皓月宗頭上的一座山,她見過上一任宗主以自己的命來鎮壓天羅衣的下場,所以她不願重生的師尊重蹈覆轍。”


    “隻有更強的修為,才能駕馭住封魔大陣……”


    洪逸仙苦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動用了封魔印,自身壽元已經所剩無幾,沒幾天活頭了,雲宗主若出不來這口氣,可以現在就去殺了她,我可以保證皓月宗沒人會阻攔。”


    “算了吧,皓月宗那麽遠,沒準等我到了人都老死了。”


    “雲宗主深明大義,老夫替那尹千華謝過雲宗主不殺之恩。”洪逸仙神色一正,躬身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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