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本想隨意拈了根,後來想想還是挑了根紅的,更為吉祥。


    「這邊繞過去,然後這條線從這兒穿過來……」


    連甄輕柔的聲音在江城耳邊響起,他忽地聳了聳肩,往旁一避。


    「怎麽了?」連甄不解。


    江城搖頭:「有點癢。」


    殊不知自己麵上微微泛著紅。


    這平安結彎彎繞繞,雖說難不倒江城,但連甄為了讓他看得更仔細,便挨著他坐。


    以往兩人就算是坐著一起用膳也不會靠得這樣近,連甄一說話就像偎在自己耳邊細語似的,江城不太自在。


    連甄伸手摸摸他的頭發,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你還不習慣呢。」


    這孩子可是對著她說過男女授受不親言論的人呢,自他出現以後都過多久了,看樣子還不是太習慣自己的接近與碰觸。


    江城聞言沒有說話,隻抿了抿唇。


    心想自己大概一直都不會習慣。


    連甄顧慮他的感受,稍稍在不影響他看到的範圍拉開了一點距離,讓他能更加自在些。


    這孩子正直得太過,有時候都讓她有身邊坐著的不是自己親弟弟,而是旁的外男的錯覺。


    想到這點,連甄搖頭笑笑。


    這想法也是太荒誕了。


    如連甄所料,之前江城能將草編螳螂編得維妙維肖,繩結也是難不倒他的。


    有了連甄指導,江城自己再做幾次,已經變得很是熟練,都能獨立做好一個平安結。


    連甄瞧著他做出的成品,點了點頭:「誠哥兒真棒。」


    江城被誇得心虛,如果是三歲小兒編出的這平安結那確實當得起這一份稱讚,奈何他是個用了小孩軀殼的大人,連甄都教得那樣仔細,他學不會才是怪事。


    「是姐姐教得好。」


    連甄耐心仔細,又時刻分神注意他這邊的製作情況,不厭其煩地教了他一遍又一遍,語氣從未有一絲不耐,即便是連誠來學,隻要他坐得住,耐得住性子,也肯定能被連甄教會。


    望著自己編好的平安結,江城不禁陷入沉思。


    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有送出這平安結的機會。


    但宜王疑似背後操控假藥材,江城在想,宜王此舉目的何在?


    他這一走神很快就被連甄發現,連甄問他:「誠哥兒,在想什麽?是哪裏不會做嗎?」


    看著他手上把玩著的平安結,做得挺好的呀,怎麽就望著它發呆呢?


    江城搖搖頭:「我在想別的事。」


    連甄伸手點了點他蹙起的小眉頭,笑道:「想什麽呢?眉毛皺成這樣,可是碰上什麽糾結事了?」


    說糾結倒也不算,不過聽聽連甄的想法倒也不失為一個思路。


    「我在想,若是有個人小時候,他的母親為了他的前途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最後導致母親沒了,親族也在苦寒之地受罰,這個人卻對外稱自己病了,從不理外事,是有可能的嗎?」


    因為母妃的事,他跟父王對宜王府持有的感情是複雜的,做出的判斷也就有失公正,既如此,還不如聽聽旁人的意見。


    連甄不解他為何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但仍是想了想,反問他:「你說那人小時候,母親為了替他謀前途傷害別人反而受到製裁……但,那人當時還小,他眼中所看到的、自己親身經曆的,又會是怎樣的?」


    江城若有所思,有些明白連甄所要講的意思。


    「對他來說,可能是自己的母親明明是為他好,卻因而丟了性命,那麽,這孩子會對當時奪走母親生命的人怎麽想?會對牽扯進這起事件的相關人物怎麽想?成長的過程若沒有人能好好引導他,這觀念根深蒂固,長大之後,又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連甄表情冷淡:「旁的暫且不提,奪去自己最愛的家人性命,這筆帳,又該怎麽算?如果是我,可能也沒法理智得辨明是非,何況隻是個孩子。」


    她話音冷漠,與平常溫和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些話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憶。


    猶記得連誠出生那日,天狗食月,大地一片漆黑,微弱的嬰兒哭聲響起又被死死捂下,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錯聽。


    直至子正,月娘再度露麵,哭聲漸大,她對自己爹爹說起聽到哭聲一事,才從父親口中聽見事情真相。


    ──自己的親弟弟是在天狗食月當日的生辰,這個他們盼了好久的孩子,卻在一個最不受祝福的日子裏降生,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望著娘親拚了命也要生下的皺巴巴的小嬰孩,連甄和連業都選擇了將他的生辰後挪一日,卻時時都在擔憂事情敗露,無辜的弟弟就要遭人殺害。


    尤其本家那些人,為了所謂家族榮耀,殺一個嬰孩的事,他們肯定幹得出來。


    一想到萬一那天真的來臨,連甄的目光就變得陰狠。


    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哪怕頂著為了家族的名義,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連誠被了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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