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雨後,寒氣漫海,白茫茫一片,一葉蒼舟,隨波浮沉,蒼舟之中,寒煙彌漫,透人衣履,侵人體魄,不僅僅是寒氣,還帶著雨煞,寒澈刺股,雨之祖巫降雨,煞意十足。


    “阿嚏……”


    “阿嚏……阿嚏……”


    不知是誰打的第一個,接二連三都來了,都說噴嚏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就連石磯都覺得鼻子癢癢,“阿嚏……”一個噴嚏打出,竟然有神清氣爽的通暢。


    “哈哈哈哈……”


    一船大小看著彼此紅通通的鼻子放聲笑起來,一個噴嚏將大家打成了一團,石磯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親切,大家之間的距離拉近了,石磯突然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


    石磯輕輕一笑,抬手一指,一堆木柴出現在大家麵前,石磯蹲下取過幾根搭在一起,一個響指,“轟”火燃了起來。


    “哇!姑姑好厲害!”十二月小兔子非常崇拜的看著石磯,眼睛充滿了夢幻的霧氣。


    “啾啾!”小小瑰麗的藍眼睛更是死忠。


    “嗷嗚……嗷嗚……”嘯天很狗腿的叫了兩聲,這是一隻極其勢力的狗,它很清楚這條船上誰是老大。


    石磯對大家招手,道:“來,我們一起將火燒起來。”


    “好耶!”早已躍躍欲試的小白兔跳過來,抓起一根木柴就往火堆裏扔,卻被石磯攔住了,“像姑姑這樣,圍著支架將木柴架起來,這樣火才會越燒越旺。”


    “哦。”十二月聽話的點了點頭,瞅瞅石磯又看看火堆慢慢將自己手裏的木柴放在了火上,“姑姑,燒著了,燒著了,小十二的燒著了!”小白兔開心極了。


    小小叼著根木柴小心翼翼的放在火堆上,看著自己那根木柴燒著了,小家夥寶石般的眼睛藍得可以滴出水來,開心。


    “啪!”


    嘯天將一根木柴丟到玉鼎腳下,興奮的嗷嗚起來:主人燒火!主人燒火!


    玉鼎無奈一笑,撿起嘯天給他叼來的那根柴火走到火堆前蹲下將柴火架了進去。


    “嗷嗚……嗷嗚……”燒著了,燒著了。


    黃龍好奇的拿著木柴看了半天才笨拙的塞了進去。


    “第一次燒火?”


    “嗯。”黃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黃龍伯伯,我也第一次耶!”兔子興奮的對黃龍說道。


    “啾啾……”我也第一次。


    “嗷嗚……嗷嗚……”第一次,第一次!


    石磯眉梢一挑,笑著說道:“還有一個第一次的。”


    “嗡嗡嗡嗡……”我我我……第一次!


    石針一被放出,就叫囂起來,其他人的聲音都小了。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柴火越加架越多,篝火越燒越旺,真是眾人添柴火焰高,耳邊聽著劈裏啪啦的聲音,大家的心火熱了起來,火焰將大家烤得暖烘烘的。


    石磯手指連點,七個蒲團圍成了一圈,大小都有,就連石針都有,石磯坐下,取出茶具,引火燒水,四十年來她第一次取出不死茶,這代表著一種認可,人言,百年修得同船渡,他們同舟共濟快三十年了。


    大家患難與共數十載,這種情誼是很珍貴很難得的,也值得信任。沸水引入,茶香彌漫,眾人直覺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舒坦透了,好似塵垢被清洗。


    “黃龍道友。”石磯兩手敬茶。


    黃龍鼻子發酸的看著石磯,他實在沒想到石磯會將第一碗茶給他,而且是如此的鄭重。


    “謝道友!”黃龍雙手接過。


    “玉鼎道友。”同樣是兩手敬茶。


    “謝道友!”


    “你的,小十二。”


    “謝謝姑姑,好香……”


    “小小。”石磯將茶放在是小青鸞跟前。


    “啾啾……”小青鸞感動極了,她非常清楚不死茶的珍貴,她的命就是主人用不死茶救回來的。


    “嘯天,你的。”石磯將茶盞放在了小黑狗麵前。


    “嗷嗚!”小黑狗吸著鼻子,抱著爪子作揖,它的小命,它脖子上的魚目珠都是她給的。


    “嗡嗡嗡……”我的我的,石針一直在石磯耳邊嗡嗡著。


    “你的。”石磯將石針那碗的蓋子揭開,道:“喝吧。”


    石針一頭紮入了茶碗,石磯蓋上蓋子,茶盞中的雲團一點都沒溢出。


    小家夥們的茶已經下肚,一個個陶陶然,黃龍玉鼎卻端著茶盞等著石磯。


    石磯端起自己的茶盞遙敬二人,兩人急忙回敬,三人都沒說話,一切都在不言中,石磯揭開茶碗,看著凝而不散的茶霧,其中隱隱可見脈絡,石磯輕輕一吸,茶霧如龍鑽入她瓊鼻……


    雲裏霧裏,她好似又回到了白骨洞中,坐在古茶樹下撫琴,百年來,她有太多的心事無人傾訴。


    “刺……”


    石針劃破茶盞飛了出來。


    “嗡嗡嗡嗡……”還要還要!


    石磯被打斷美夢不悅的伸手一彈,轟隆一聲,彈指驚雷,指尖顯星,一顆凶星乍現,石針早不知被她彈到哪裏去了。


    石磯失神的看著自己的青蔥手指,“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見大家都沉浸在茶境沒有醒來,石磯一口喝下茶,起身走到船邊,她五指並攏,手刀輕輕劃過,風浪齊刷刷割開,大海劃開一個平滑的傾斜海溝,深不可測。


    石磯回到原處坐下,拿起一根木柴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火炭,看著跳動的火焰,她想起了那段伐木製琴的歲月,一百多年她四處奔走,穿山入林,竟然一點不累,不僅不累,還樂在其中,就為一張琴。


    那是一段幸福的時光,隨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哪怕荒唐也開心,開開心心伐木,開開心製琴,那是一段純真的歲月,她就像坐在井裏的青蛙一樣,看到的天就那麽大。


    “坐井觀天其實沒有什麽不好的,幹嘛要告訴青蛙外麵的天有多大?要是井太深,青蛙跳不出,豈不是很痛苦?即便跳出來,看到又如何,能像鳥兒一樣飛嗎?”


    “青蛙離開井就會快樂嗎?更何況鳥兒看到的也不過是一方天空,就像這西北海的鳥,它們永遠飛不出西北海的天,它們也是一群坐進觀天的青蛙,白骨地界是井,西北海是井,洪荒大地難道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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