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花大娘白了他一眼,故意打擊他,“小頁這麽能幹,要你有什麽用?”“我動手唄,小頁子隻管出主意就成!”虞峰十分樂觀地說道。蘇花大娘忍不住笑,“倒是沒白長這一把子力氣!”“小頁子也誇我力氣大。”虞峰自豪得很。蘇花娘白了他一眼,轉而和蘇芽兒說起了話。蘇芽兒這兩日住在蘇花大娘家,早就贏得了蘇花大娘的喜愛。他雖然性格有些綿軟,卻十分有眼力,人也勤快,說話有條有理,一看就和村裏的野小子們不一樣。蘇芽兒長這麽大第一次做農活,總是不得要領。蘇花大娘一改往日的急躁,耐心地教,根本不像對待蘇青竹那樣動不動就來上一巴掌。旁邊的嬸子看在眼裏,笑著打趣,“我看你們娘倆兒倒是投緣,花嫂子不如就認了芽小哥做幹兒子,也算是一樁喜事!”春韭嬸子插口道:“我看行,嫂子不是一直盼著生個雙兒麽?這回倒好,不用自個兒生了,直接得了個大便宜!”蘇花大娘一聽,不由地愣了愣——別說,她還真有點兒動心。春韭嬸子看出她的意思,主動擔下了中間人的角色。她衝著蘇芽兒露出一副溫和的表情,問道:“芽兒小哥,你覺得呢?想不想多個幹娘?”蘇芽兒想也沒想,便不急不緩地應道:“大娘待我如親子,芽兒心裏自然感激,芽兒做夢都盼著能有個這樣的娘親……隻是,芽兒並非自由身,認親之事,還得我家爺做主。”眾人聞言,這才想起蘇芽兒的身份——蘇花大娘先前特意交待過,就怕大夥不小心說錯話,傷到他。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最先說話的那位嬸子看向蘇芽兒,滿臉歉意。蘇芽兒笑笑,言語間倒是十分輕鬆,“嬸子不必如此,芽兒自小命不好,直到被侯、被老爺帶回府中才過上了安穩日子,芽兒心裏隻有感激。”蘇頁便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他手上拿著個木牌,遞到蘇芽兒跟前,說道:“抱歉,此事是我疏忽了,早該交給你。”主要是,他打心眼裏都沒把蘇芽兒當成下人,所以也就沒想起賣身契的事。蘇芽兒瞪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看看蘇頁,又看看小木牌,顫抖著手,想接又不敢接的樣子。蘇花大娘咬了咬牙,直白地問道:“小頁,你這樣做……可是出於本意?”蘇頁點了點頭,說道:“當初我落難之時,滿府的下人都落井下石,唯有芽兒真心待我,在我心裏早就將他當成了家人。”蘇芽兒倏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蘇頁,險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家、家人?”蘇頁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樣說固然有讓他安心的成分在,實際上也是蘇頁的真實想法——除了記憶和身體之外,蘇芽兒或許是唯一能讓他和蘇夜闌有所牽扯的存在,蘇頁十分珍惜。蘇芽兒顫抖著手把小木牌接過去,激動得又哭又笑。蘇花大娘也為他開心,紅著眼圈說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然而,過了沒一會兒,蘇芽兒便雙手捧著木牌,交還給蘇頁。蘇頁不解,“芽兒,你這是何意?”蘇芽兒咬了咬牙,麵上一派堅定,“還是爺替芽兒收著罷,芽兒一輩子跟在爺身邊!”蘇頁看著眼前的雙兒,無奈的同時,又有些敬佩。不得不說,蘇芽兒是個通透的人。這個時代,仆從的戶籍掛在主人名下,若想除去奴籍,就得獨立出去,還要上交不菲的銀錢,不然隻能成為沒有戶籍的流民。倘若依舊保持主仆身份,以蘇頁的為人,定然不會苛待他,也不會輕易將他趕走。況且,蘇芽兒很喜歡虞家村,能夠跟著蘇頁在虞家村生活,總比以“自由身”顛沛流離要好得多。縱使堅強如蘇青竹,也不敢在父親去世後獨自生活,更何況是蘇芽兒?雙兒的“自由身”,並非人人都要得起。蘇芽兒把一切都想得透,唯獨低估了蘇頁的誠意。蘇頁歎了口氣,頗有些哭笑不得。蘇青竹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說道:“你是不是傻?上趕著給人當——”蘇花大娘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堵住他後麵的話,“閉嘴!”蘇青竹摸著腦袋,訕訕地把嘴閉上。蘇芽兒搓了搓手,聲音弱弱的,“我怕沒了這個,爺會、會……不要我。”蘇頁頭疼得揉了揉額角,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才能獲得他的信任。最後,還是虞峰上前,一把將賣身契捏碎,扔到地上。“從今往後你就在虞家村住著,該上戶口上戶口,該認幹娘認幹娘,沒人趕你走。”虞峰抱著手臂,爽快地說道。蘇芽兒驚得瞪大眼睛,看看著地上的碎片,嘴巴張張合合,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蘇頁眯著眼睛看向虞峰,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