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父高深莫測:“我是你爹!當然看得出來了!快快交待!”


    田幼薇道:“就不說,回家您就知道了!”


    很快就是田父的生日,田父以為孩子們是悄悄給自己準備禮物,笑過之後也就算了,並未深究。


    回餘姚的路上,田幼薇和田秉不停在田父身邊嘀咕,說的都是別家怎麽利用貢瓷的名頭,製瓷做生意的事。


    田父一直沉默不語,田幼薇歎息一聲,道:“那要不換種方法,在秘色瓷上頭加金銀飾?”


    這個田父倒是感興趣,隻是又愁銷路,畢竟再加上金銀飾,那成本又高了去。


    謝氏也很擔憂:“萬一賠了怎麽辦……”


    田秉忍不住氣道:“之前是橫衝直闖,現在是前怕狼,後怕虎,那還怎麽做事?”


    謝氏臉色一白,低頭不語。


    田父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田幼薇忙道:“這事兒急不來,回去再商量吧。”


    田秉聰明,立刻給謝氏賠禮道歉:“娘,我不是衝您發火,我是急的。”


    謝氏搖搖頭:“我知道。”


    她知道繼子、繼女都是淳樸善良的好孩子,但隻是因為她自己的事,難免多想,失了好心情。


    秋寶靠過來,緊緊抱住謝氏的腿叫道:“娘,大船!”


    眾人抬頭,但見幾艘極大的海船乘風破浪而來,當先一艘旌旗飛揚,許多或是穿了袍服、或是穿著甲胄的人立在上頭,威風凜凜,氣勢磅礴。


    船家連忙避讓到一旁,讚歎道:“這是貴人的船啊!”


    高婆子道:“是什麽貴人?”


    船家道:“那誰知道?至少也是個王爺之類的吧?要不然,是皇帝老爺也不一定呢。”


    高婆子嗟歎不已:“真威風啊……”


    邵璟仰頭看著那艘船,目光冷凝。


    喜眉叫道:“咦,你們看那兩個人!”


    眾人仔細去看,隻見兩個穿著紅衫的半大少年在船頭追逐打鬧,身後一群人隨著他們的去向,跑過來,跑過去,就像長了兩條長尾巴似的。


    高婆子雙手合十,遙遙相拜:“隻怕是皇子貴人吧。”


    田秉道:“恐怕真的是呢。”


    說話間,那幾艘海船飛快地從海麵掠過,朝著明州港去了。


    田幼薇收回目光,叫邵璟:“阿璟你過來我和你說。”


    卻見邵璟低頭看著海麵發呆,並未聽見她的話。


    她走過去,輕聲道:“你在想什麽?”


    邵璟抬起頭來,眼裏滿是怒氣。


    田幼薇吃了一驚:“阿璟?”


    他是想到他慘死的父母了嗎?還是想到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邵局?


    她情不自禁握住邵璟的手,小聲道:“有些事不要想太多。”


    邵璟垂眸看看她的手,再抬起頭來,眼裏便多了幾分傷心和依賴:“阿姐,我聽你的,不想。”


    田幼薇憐惜地輕拍他的肩頭,暗暗歎了一口氣。


    看著這海船,她又何嚐不是滿心陰影?


    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她又怎能忘記那雙華貴的錦靴?


    “阿姐想和我說什麽?”邵璟輕輕依偎在田幼薇身邊,黑白分明的眼睛仰望著她,目光如水。


    田幼薇收回思緒,道:“咱們給秘色瓷加金銀飾這事,還得請廖先生出麵,回去以後我和你一起去找先生……”


    回到餘姚,田父特意收拾了一份禮物,帶著幾個孩子登門拜訪廖舉人。


    田幼薇找了個機會,和邵璟一起請求廖舉人幫忙:“就請先生將這一筆錢交給家父,隻說是有人請您幫忙定製的金銀飾秘色瓷,好歹讓他先把事情做起來。”


    廖舉人聽他們說完經過,很堅決地拒絕了:“難道你們打算這樣一直哄著瞞著你們父親?他幾十歲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之前幫你們瞞著,是因為我和你們不熟,不管你家閑事。現在再幫你們瞞著,那不行。他一旦知道,我就沒朋友了,不行,不行,自己想辦法。”


    田幼薇仔細一想,也是這麽回事,便道:“那麽,可否請先生勸一勸家父,讓他別那麽死板?”


    廖舉人道:“這倒是可以的。”


    等到田父進來,廖姝的酒菜也上了桌。


    廖舉人請田父坐了,和他慢慢細聊,從南說到北,又從天上扯到地下,再扯前朝貢瓷,說到如今的秘色瓷。


    田父兩杯酒下肚,多少愁緒盡上心頭:“……不是我不想做,實在是難啊,阿秉要說親了,還有三個孩子……前兩年孩子們還小,我尚有心氣賭一把,今年卻是由不得不多思多想了。”


    如今婚姻論財,沒有錢別想談到什麽好親事。


    尤其是女孩子,嫁妝不豐厚,去了婆家也要受氣。


    田幼薇的嫁妝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到時候突然拿出那麽一大筆,不得傾家蕩產才湊齊。


    田秉道:“阿爹,我不急著說親,家裏本就沒有太多餘錢,再娶了妻,又生子,不是又要增加負累麽?”


    他本就臉皮薄,說到這裏真是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田幼薇也道:“阿爹,我也不急,我隻想留在家裏陪著你們。”


    廖舉人笑了:“瞧,孩子們多好啊,你說你啊,老田,之前叫你別弄秘色瓷,你非得和一家人對著幹,現在叫你去做,你又不肯做了,是何道理?”


    田父也笑:“那都是一群傻孩子,他們之前為我著急,我現在不是也為他們著急麽?”


    “一家人是該這樣,老田,你教了幾個好孩子啊,來,我敬你一杯。”


    廖舉人舉起酒杯和田父碰了一下,道:“也不是要你重新開爐燒製秘色瓷,就是將存在庫房裏的那些秘色瓷加些金銀飾,無非就是幾兩金銀的事,阿薇有。”


    “啊?”突然被點名的田幼薇驚得手一抖,一塊紅燒豬肉掉在地上,心疼得田秉直打顫:“肉這麽貴!”


    田父覺得廖舉人在開玩笑:“阿薇的確是有些銀錢,打小存的壓歲錢!”


    廖舉人道:“不是,你還不知道你女兒是個小財主吧。”


    猝不及防被扒皮的田幼薇傻傻的看著廖舉人,話都不會說了:“先生……”


    剛不是隻說不幫著他們哄騙田父,並沒有說要直接扒她的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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