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薑柏謹順理成章演出觸電相,不過他演得太超過,椅子用力往後一挪,整個人瞬地往後仰,若不是阿觀及時將他抓回來,他肯定會摔個人仰馬翻。


    「你、你……」他此出歌仔戲的誇張蓮花指,抖得很厲害,嘴角抽搐比較困難,他已經盡力,可惜沒演出驚嚇狀,隻看得出喜感。「你是……」


    幸好阿觀太震驚,腦子不好便,注意不到這等小細節,她隻急著用食指不斷往自己胸口戳啊戳,又叫又跳,「是我,阿觀、淩敘觀啊,我們那把可以賣很貴的蓮荷呈祥被地震壓碎了。」


    「阿觀?你是阿觀?」


    他很「激動」地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掛起來,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再把她翻轉一圈,完完整整看過一遍。


    其實這件事,他老早做過,再做一遍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孫子好不容易才將她拿下,可千萬別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情節,兩人鬧翻。


    「對啦,就是我啦。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恒於斯……』」


    她隨口背一段〈公子重耳對秦客〉,抑揚頓挫的語調,刻意的誇張調侃,那正是她每次在大薑麵前侮辱古文的口氣。


    「阿觀,太好了,是你!」大薑猛然將她抱進懷裏。


    阿觀雙臂緊緊圈住大薑的頸項,一時間,她悲從中來,好幾個月了,積在肚子裏的恐懼、慌亂、焦鬱一口氣爆發出。


    有些任性地,她捶他的胸、踢他的小腿,想發泄什麽似的,眼淚一串溜過杯中,她放聲大哭。


    「你怎麽不早一點找到我,你死到哪裏去啊,你怎麽不要死在我身邊,你不知道我有多衰、多倒楣、多可憐你通通不知道」


    他沒想到阿觀反應會這麽激烈,連忙輕拍她的背,軟聲哄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耍無賴,耍得理直氣壯。「當然是你的錯,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不知道我快嚇死了,不知道我根本應付不來這裏的人事物,不知道我膽子破掉……」


    她哭得語無倫次,大薑見了,也忍不住眼眶泛紅,原來她是這麽害怕啊,他還以為她混得風生水起、一路順當。


    對啊,他怎會忘記,她是個再敏感不過的女生,雖然表現得大刺刺,卻總是為了別人的眼光在勉強自己。不然怎會痛恨古文,卻偏偏填中文係,又怎會明明熱愛自由,卻乖乖地遵守九點半的門禁。


    她是習慣把委屈壓在心底,卻老告訴別人,「我沒關係」的女生啊。


    「對不起。」他又說一回。


    「你為什麽不找我,找一次兩次都好啊,你要試著找找看啊!」


    「對不起。」他放任她在自己胸口哭泣,放任她在懷裏委屈,也放任她釋放恐懼,他讓她哭夠了,才伸袖子抹掉她滿臉眼淚鼻涕。


    她終於停下淚水,退開正少,說:「大薑,我好想你。」然後又撲上前,緊抱住他。


    「我也想你。」他勾起她的臉,細細再看一遍。「你一點都不像你,就算麵對麵,我也認不出來。」


    她嘟起嘴,說道:「那你又像了?那個三十歲、眼睛一勾,就有一群女人拜倒在石榴褲下的大薑,怎麽會變成又老又皺又醜又髒的死老頭。」怪的是他的外孫們反而繼承了他「前世」的長相,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害她差點搞錯,這老天爺到底在玩什麽遊戲?


    「講話客氣一點,好歹我是你外公。」


    大薑一把掐住她嫩嫩的臉頰,往外拉,好不容易,拉出她一張笑臉,看見她笑,他心底鬆口氣。


    她吸吸鼻子,把整壺茶全給喝掉,才平複下滿心的波濤洶湧。


    大薑看著她,輕輕撫過她的黑發,低聲又道:「對不起。」


    阿觀搖頭,她知道不是他的錯,她隻想要任性,像過去那樣,有人疼、有人寵、有人願意包容。


    「還生氣嗎?想不想罵兩句髒話。」


    他真懷念她的髒話,一句一句罵得斯文端莊、字正腔圓,像是國文老師在授課,教導髒話的正確發音法。


    「想啊。」


    「罵兩句來聽聽。」


    她張開口,中文的、英文的,各式髒話在腦子裏麵溜過一圈,卻發現,居然沒有出口的欲望。


    歎氣,她歪歪頭,說:「我從良了,沒辦法,這個時代讓我變得溫良恭儉,賢德淑慧。」


    聞言,薑柏謹笑得東倒西歪,說:「什麽從良?這話別四處胡說,這裏的人可禁不起這等玩笑。」


    是啊,這不就是最讓人痛苦的地方?


    想說的話不能隨意說,聽到的話不能就字麵上做解釋,簡單的溝通性語言在這裏成了耍心計的必備武器。


    穿越啊,哪有書上寫的那麽容易,每個人穿過去,立刻變成古代人,言談舉止、行為思想,被同化得徹底而精準,要知道,人的第一性格形成期是三到五歲,也就是所謂的三歲定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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